馬鬢飛揚,唐儷辭策馬狂奔,衣袂獵獵飛揚。
牛頭山姜家園距離祈魂山飄零眉苑千里之遙,單靠一人一騎,十天也到不了。
但唐儷辭比快馬還快。
他自祈魂山出發,先騎馬換馬,換到無馬可換,他就自己疾行。
即使是最快的馬,不眠不休,到達姜家園也要五天,但唐儷辭只用了兩日。
除了騎馬,他還會跳崖。
此行諸多高峰山崖,他不閃不避,直上高處,隨後一躍而下,腰間飄紅蟲綾迎風抖開,殷紅如血,燦若雲霞,似有接天之長。
那兩日有不少山民看見蒼山白雲深處有一點紅沒入深淵,即像山靈異象,又像鬼魅橫生,紛紛的生出了山鬼的故事。
當他抵達姜家園的時候,姜家園的烈火已經熄滅,滿地餘燼仍散發出嫋嫋的黑煙。院牆坍塌,滿地焦屍,唐儷辭緩步而來,只見院落的中心一躺一坐有兩個死人。
莫子如身上的血早已成了褐色,身上劍上掌傷毒傷琳琅滿目……唐儷辭竟分不出他是因何而亡,似乎這每一種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撲倒在地,手中劍捅穿了水多婆的心口。
比起莫子如,端坐一旁的水多婆除了心口這一道傷,幾乎就沒有受傷。他長髮披肩,閉目拄劍而坐,嘴角微微帶血,但已擦拭得十分乾淨。以水多婆的武功醫術,即使是一劍穿心,也不應閉目就死。
但不知為何,水多婆便是死了,看他的神色,竟是死得十分安然。
唐儷辭怔怔的站在這兩位面前。
除了這兩具屍體。
以及數不清的敵人的屍體。
此地再無他人。
柳眼、玉團兒、那三百弟子……還有他託付給莫子如和水多婆的普珠,都消失不見了。
唐儷辭看著莫子如和水多婆,他的眼神十分迷惑,彷彿有千千萬萬件事想不通,又好像他想通了什麼,只是不敢置信。黑煙拂過,沾汙了他錦繡的紅衣……他今天穿了件紅衣。
紅衣如血。
沾染了漫天塵埃。
可能過了很久,他突然在莫子如和水多婆面前吐了一口血出來。
“哈!”遠處傳來一聲飄渺的冷笑,“唐公子也會有急怒攻心的一天,真是奇聞異事……只怕莫春風和水萋萋做夢也沒想過,唐公子除了殺人誅心之外,竟還有幾分真心。”
唐儷辭擦去唇邊的血漬,回過頭來,看起來他臉生紅暈,氣色頗好,方才吐的一口血似乎與他毫無關係。眼見唐儷辭淺淺一笑,“先生在此候唐某多時了。”
地上躺著一具“鬼牡丹”的屍體,但火焰的餘燼裡依然緩步走出一位穿著黑底繡花長袍的鬼牡丹。
這人臉上的面具沾染了不少灰燼,的確是在這裡等候多時了,只是他自己卻看不見。
“我本不信,多智如唐公子,竟會讓柳眼把九心丸的解藥和解法,傳授給這許多無關緊要的半大小子。”鬼牡丹陰森森的道,“柳眼和三百弟子不可謂不顯眼,我猜唐公子若不是瞞天過海,便是請君入甕,但看你今日急怒攻心,那解藥和解法……莫不是真的?”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竟真信了莫春風和水萋萋能護住柳眼和那三百娃娃?‘長衣盡碎’莫春風,‘劍皇’水萋萋——若是二十年前,若是水萋萋沒有中毒,他二人所在之處的確固若金湯,但現在呢?”鬼牡丹譏諷的看著唐儷辭,“他們死了。”
唐儷辭臉泛紅暈,聽鬼牡丹這麼一說,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喃喃的道,“唐某……的確是平生第一次錯信……”他抬眼看著鬼牡丹,“我若知道水前輩身中劇毒,斷不會做如此安排,但他們二位即使戰死——也依然守諾,護衛了柳眼和九心丸的解藥。”他緩緩地道,“三百位能解九心丸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