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耳聽之力緩緩到達二十丈方圓之時,突地“擦”的一聲異響自二十丈外傳來,他微微一震,突地睜眼。
與此同時,正在墓碑之中拉扯孤枝若雪的雪線子如有所覺,驀然回首。
一瞬之間,兩人四目相觸,風聲突地一變,任清愁跟著回頭,只見狂風乍起,呼的一聲卷得沙石落花直飛上天,朱顏長戟一揮,轟然一聲巨響,他足下山坡被削去了一層,崩落的土石傾斜下來,將山坡腳下那扇木門堵住了一大半。
“你是誰?”朱顏持戟而起,聲音非常暗啞,威儀之中帶有少許的茫然。
雪線子凝神以對,面對能一戟削去小半個山頭的對手,他絲毫不敢大意。任清愁很快尋了一塊大石藏匿身形,彎弓搭箭對著那被掩去一半的門,被朱顏弄出如此巨大的聲響,風流店若再不察覺,那便是聾子了。
“你是誰?”朱顏背手持戟,一步一步自山坡上下來,聲音雖然沙啞迷茫,卻仍舊充滿殺氣。
雪線子很快的吸了口氣,再緩緩的吐出,隨即對朱顏一笑,“我是你的好朋友。”
朱顏已經走到山谷之中,仍舊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我平生從無好友。”
“那你有什麼?”雪線子笑嘻嘻的問。
朱顏被他問得似乎是錯愕了一下,沉默了下來。
雪線子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來他似乎又傷到了頭腦,以平時的朱顏而論,絕不會說如此多的廢話,早就出手殺人了。看他在迷茫,彷彿忘了自己是誰,又似乎仍然記得某些片段。
朱顏沉默了一陣,緩緩的道,“我有武功。”雪線子一負手一轉身,“你很可憐。”朱顏問,“為何?”雪線子道,“因為武功並不是一種擁有,你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家沒有錢,難道不是很可憐?”朱顏左手長戟往前一滑,他握到長戟之柄,“我有武功,我會勝過任何人,任何人我都能殺,包括你!”
雪線子嘆了口氣,“你還記得薛桃嗎?”
朱顏聽而不聞,長戟抖刃而起,筆直往雪線子胸口插去。
便在此時,山坡下那扇被堵的木門驟然爆裂,三人掠身而出。任清愁弓弦響動,三支黑色小箭疾射三人,但可惜三人皆有防備,三支箭出,三箭兩箭落入人手,一箭射空。
來者是玉箜篌、鬼牡丹和紅蟬娘子。
方才朱顏所坐的山坡之上,白素車按刀帶隊,身後殘存的幾名白衣役使,還有二十來位紅衣役使佇列整齊,正一起看著任清愁。
朱顏長戟雪刃,疾刺而來的時候並未帶起多少風聲,雪線子身形一幻,在長戟刺來的瞬間失去形跡,旁人看清他身形之時,他已竄入長戟之下,手掌貼戟前掠。朱顏手腕一擰,持戟如棍,狂喝一聲向雪線子頭上砸下,雪線子閃身避開,旁人只見他右閃,卻驀地現身左邊,依然出手奪戟。
玉箜篌眼觀戰況,微微一笑,“雪線子的‘移形換位’能練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個奇蹟了,但‘移形換位’練得再好,也不可能在朱顏長戟之下全身而退。”他沿著通道過來,早已看過沿途被任清愁射傷的劍士,但他既不著急也不生氣,看著朱顏和雪線子動手,竟是看得很有趣。
紅蟬娘子盈盈嬌笑,“哎呀!雪郎可是會使‘千蹤孤形變’的高人高高人呢!朱顏被你傷了頭腦,要是突然傻了,說不定就要輸。”言下吃吃笑起來,“話說那天夜裡,我還當你真的會殺了他呢!”
玉箜篌臉頰上的傷已經痊癒,只在下巴之處留下一個很淡的疤痕,“殺他?我怎會殺他呢?”他柔聲道,“他害了表妹,我要他為我做牛做馬,為我殺敵立功,我要他生無所得、死無所有,將來為我死在千軍萬馬之中。”
“你真毒。”紅蟬娘子越發眉開眼笑,“你不怕他死在雪郎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