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便把奄奄一息的唐儷辭與傅主梅拋在了腦後。
世人皆言唐公子無所不能。
那不過是他手下的玩物,被掐住頸項的時候,柔弱無骨的美人與無所不能的唐公子有何不同?
反正這世間萬物,都該匍匐於他腳下,都該歸他欽點揮霍,都該如溺水的天鵝一般,揚起頸項,哀婉求生。
阿誰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
“你把殘卷扔在了何處?”謝姚黃拔出了頭頂的長針,那針上還帶著血跡,滴落在馬車之上。
阿誰平心靜氣的道,“城外玉鏡山後的山谷之中。”
“玉鏡山?”謝姚黃看著這女子表情從容,彷彿自己焦躁的情緒也平靜了三分,“你去玉鏡山做什麼?”
“當年玉鏡山後住著我的一個朋友。”阿誰閉上眼睛,隨後又睜開,“他養的烏龜喜歡吃紙,我有時候帶點殘卷去喂烏龜。”
謝姚黃一腦子國仇家恨,乍聞這種咄咄怪事,一時間還沒聽懂這說的什麼玩意兒,皺眉想了兩遍,“吃紙?”
“但那殘卷並沒有餵了烏龜。”阿誰輕聲道,“後來我再去的時候,那位朋友已經不在了。”
“死了?”謝姚黃心情頓時舒暢。
“是啊。”阿誰垂下眼睫,“大概是死了吧。”
玉鏡山距離京師並不遠,以馬車疾馳,一個時辰便到了山下。駕車的鬼牡丹讓阿誰前面帶路,他一開口,阿誰就認出了他的聲音。
這是草無芳。
這人只是假借了鬼牡丹的衣服,反正面具一戴也分不清誰是誰。
草無芳與她在風流店相處多時,她知道草無芳對柳眼恨之入骨,因為花無言死的時候,柳眼非但不救,還為他彈了一首送別曲。所以他戴了面具跟來,是想做什麼?
她一步一步往玉鏡山山腰走去。
玉鏡山山腰有一處土房,土房後是一處飛瀑。那飛瀑漱玉湍流,撞擊著山崖下許多大石,以至此處水霧瀰漫,生滿青苔。
當地人不會居住在此,水汽太重,易生寒症溼氣,房屋又易腐朽,什物也很快損壞。但傅主梅就住在這裡,他的烏龜也很喜歡這裡。
他可能是覺得水霧好玩,也可能是因為烏龜喜水。
她在面不改色的說謊,她知道他住在這裡,就像所有做過夢的少女,都知道心愛的少年住在何處。但她從未來過,也從來不知道那隻碩大的烏龜到底吃不吃紙。她看過那隻烏龜吃菜,非常普通。
為什麼要說《寧不疑》的殘卷落在這裡?
她不知道。
或者只是隨便說說。
或者是玉鏡山的山上有一處飛瀑。
“阿誰。”草無芳拈了路邊一根雜草,若無其事的低笑,“你可知方才從你門前經過的鐵籠內,裝了什麼?”
阿誰停下了腳步,微微一頓,心裡有了一絲不祥,“裝了什麼?”
“裝了唐公子。”草無芳悄聲道,“有趣麼?”他歪著頭打量著她,“你是不是擔憂得要死?”
阿誰記得方才鐵囚車經過之時,滴落的點點鮮血,不禁毛骨悚然,“唐公子……”她定了定神,“唐公子之事,無需我多話揣測。”
“你不必擔憂。”草無芳笑得惡意滿滿,“對一個妄圖用別人的孩子騙你一輩子的虛偽之輩,讓他被鬼尊碎屍萬段,豈非正好?”
阿誰驀然回首,她回得如此快,以至於衣袂飛揚,髮髻散落,那長髮鋪散了半身,“你說什麼?”
“我說唐儷辭抱著的——”草無芳指了指她懷裡的鳳鳳,“他還給你的,是別人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在託付給他的那天晚上,就不知何處去了。”他哈哈笑了一聲,“我聽說劉府那天晚上埋了一個嬰兒,大概就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