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仍是持劍而立,雖然拈個劍訣,姿態卻甚是慵懶,張禾墨殺氣騰騰,他仍舊怡然自若。
柳眼身上穴道未解,駭然看著唐儷辭一劍戰群雄,心中後悔、憤怒、擔憂、焦急紛至迭來。阿儷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腹中傷勢的嚴重性,否則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再這樣打下去,要是出了意外……要是出了意外……
要是出了意外,阿儷他一生所求,將一無所得。
他一輩子追求的親情、父親的認可、母親的寵溺,包括眾星拱月的輝煌姿態,高高在上的地位,將全盤覆滅,甚至連那些愛慕他的女人們也會後悔,因為此時此刻他頂著風流店內奸之名,他劍傷武林名宿,他預設他是這次江湖風波中最大的陰謀。
他為什麼要預設?為什麼要拖戰?不論他心裡有怎樣的計劃,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瀕死之身,不能做這樣劇烈的消耗,人要是死了,有怎樣的計劃都是枉然,要怎樣提醒他?要怎樣告訴他不能再戰?柳眼驚恐的看著唐儷辭劍光縱橫,仍舊與東方劍、霍春鋒、李紅塵、張禾墨等人戰作一團,現在告訴他他腹中的傷無藥可治,以阿儷的性格一定大受刺激,不知會做出怎樣瘋狂之事,但要是不說,要是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且慢!”一旁觀戰的成縕袍沉聲喝道,東方劍、霍春鋒、李紅塵等人一怔,撤手躍開,但見成縕袍提劍而起,大步向前,錚的一聲長劍出鞘,淡淡的對唐儷辭道,“你真是風流店的奸細?”
唐儷辭目光流轉,並不回答。
“很好。”成縕袍提起劍鞘,一擲向後,“池雲邵延屏之仇,半年之欺,今日悽霜劍下一併討了!”他說得冷淡,東方劍等人均已受傷,又皆知成縕袍劍上功夫了得,未必在唐儷辭之下,於是紛紛退開,只等看中原劍會自己如何肅清奸細。
唐儷辭看了玉箜篌一眼,東方劍等人退下,玉箜篌並不退下,仍是嫣然一笑,“我與成大俠聯手。”成縕袍微微一頓,並不堅持,嗡的一聲劍鳴,一招“寒劍悽霜”向唐儷辭刺去。玉箜篌長袖飄飛,看似玉掌纖纖,輕飄飄嬌柔無力,成縕袍在他身側,一劍刺出的時候便覺破空聲有異,彷彿面前無形的空氣驟然濃稠了數倍,這一掌的力道非常人所能想象。
“寒劍悽霜”是成縕袍數十路劍術之中最強的一式,玉箜篌看在眼內,知曉成縕袍此招出手絕不留情,他雖不知成縕袍是否當真相信唐儷辭乃是奸細,但更要逼成縕袍絕不能留情。
強大的掌勁盪滌空間,成縕袍這一劍若不全力而出,只怕連劍刃都無法抖直,他大喝一聲,“哈!”悽霜劍光華暴漲,劍尖點出數十點寒芒,直刺唐儷辭上身所有重穴。玉箜篌微微一笑,隨“寒劍悽霜”一劍之勢合掌推出,並掃唐儷辭下身退路。
兩人聯手一擊,顯出如此威勢,眾人只見劍勢縱橫如虹,光華閃爍,與方才東方劍三人聯手的氣勢截然不同,如厲風暴雨瓢潑而出,竟如要將唐儷辭一口吞沒。唐儷辭扣指輕彈,三縷指風點向成縕袍的劍鋒,隨即應身而上,一掌迎向玉箜篌輕飄飄拍來的纖纖玉手。
在場眾人眼見唐儷辭竟然棄成縕袍那光華燦爛的一劍於不顧,迎身對上玉箜篌,都是大吃一驚。張禾墨與霍春鋒只當唐儷辭決意要殺玉箜篌,兩人雙雙大喝一聲,出招擊向唐儷辭。
“啪”的一聲,唐儷辭首先和玉箜篌雙掌相接,兩人真力相觸,都是全力而出,唐儷辭本來略遜一籌,又分出三指指力去擋成縕袍的一劍,頓時氣血大亂。玉箜篌嫣然一笑,抽回手掌,輕輕咬傷舌頭,口吐鮮血踉蹌後退,避入人群之中。唐儷辭三指擋寒劍,只聞錚然一聲脆響,悽霜劍被他三指震得嗡然彈動,來勢卻絲毫未減,仍然當胸刺來。成縕袍明知唐儷辭混戰不利,但此時此刻這一劍絕不能留情,否則玉箜篌一旦起疑,唐儷辭之後要做的事不免多了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