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貼上的三縷長鬚,他剛把自己從清秀書生畫成了尖嘴師爺,“贏又如何,輸又如何……我倆剛才又沒有賭錢……”
兩人的日常胡說八道剛起了個頭,柳眼仍在發呆,驟然間院外嗖嗖嗖一連數十聲弦響,二十餘支火弩帶著不滅的焦油火,自四面八方射向姜有餘的小院。
剎那間小院四處著火,濃煙四起,那三百尚在互相學習的少年弟子驚呼著亂成一團。
這些少年大半是萬竅齋所開書齋中較為聰慧靈巧的弟子,學過一些算術醫理,練過簡單的拳腳,家世清白,心思單純。也有些江湖門派的少年弟子,師長和姜有餘相熟,願意送弟子前來學習。
這些閱歷淺薄的少年們驟然看見院落起火,都是驚慌失措。武藝尚可的護住全然不會武功的,往院落地下的密道逃竄。一時間人頭攢動,不少人摔倒在地,敵人尚未進來,己方已是受傷不少。
柳眼驀然回首,玉團兒從地上跳了起來,刷的一聲她拔出了長劍。水多婆和莫子如相視一眼,兩人都頗覺意外。
風流店必不可能放過柳眼,但它為什麼這個時候來?這不是唐儷辭和水、莫二人推定的時機,其中可能發生了某種變數。
莫子如袖袍一揚,他一向一臉淡定,此時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們退下。”
水多婆欲言又止,“此番……”
“對方既然敢來,十有八九,是得知了你的底細。”莫子如皺起了眉頭也沒忘記嫌棄好友,“你不宜動手,帶著他們回洞裡去。”
柳眼和玉團兒不知這兩位在說什麼,玉團兒緊握長劍,“外面著火啦,看這個樣子,外面肯定有很多人,只留下你一個怎麼行……”
她還沒說完,手裡一空,手中的長劍不知怎麼的到了水多婆手裡。只見他隨意的晃了晃那柄劍,拉著柳眼就往人群那邊跑,“莫大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莫怕莫怕,他叫莫子如,小名莫春風。”
莫春風?
玉團兒沒聽說過什麼莫春風,看著柳眼被水多婆拉去鑽院中的地洞,心裡一急,追了過去。
摔倒在密道口的幾十名少年被水多婆持劍簡單的三挑兩挑就趕開,狼狽不堪的爬了起來。水多婆一腳將其中一人踢下了密道,“快進去!”
少年們開始逐一往密道里跳,哐當之聲不絕。此處密道通向柳眼製藥的暗房,而暗房之後有另一處密道通向地下河流。此條密道若是為武林中人所用,自可以閉氣隨地下河流游出密室,但這些少年大都武藝不高,閉氣潛水對他們來說並不可行。
於是此處便成了一處死地。
水多婆一邊趕少年們下密道,一邊側耳聆聽。
院落外腳步聲近,持有火弩的人少說也有十來個,而同行縱馬而來的,還有二三十人之多。
水多婆提起柳眼,要把他一起扔進地道,一邊回過頭看了擋在院中的損友一眼——莫子如右手持劍,左手扣指在劍上輕輕一彈。
莫子如平時並不持劍,這柄劍光華內斂,甚至帶了一些鏽斑。但他扣指一彈,一道淡淡的金光隨刃流過,劍刃上的鏽斑彷彿消融殆盡,那柄普通之極的長劍突然綻放出光華來。
此時院門格的一聲脆響,有人以掌力震斷門閂,好脾氣的推門而入,眼見莫子如持劍而立,來人拍手笑道,“‘長衣盡碎莫春風’,二十八年前大家怕你,二十八年後誰還怕你?你那一手快劍多少年不練了?驚蟄伏龍起,劍出必殺人。你已有多少年沒殺過人了?哈哈哈哈……今日讓我見識見識,一把鈍了的快劍,一個老了的莫春風——是怎麼樣的死法!”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紅衣人,紅衣上繡著黑牡丹,和鬼牡丹常穿的外袍正好相反。這人臉上也戴著面具,卻不是毗盧佛面具,而是一張頭生雙角、青面獠牙的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