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隸屬伏牛山脈,是天下名山。
嵩山少林寺揚名天下,古剎恢弘巍峨,晨鐘暮鼓,名僧墨卷,參悟輪迴蒼生。
在通向少林寺的諸多通道上,依稀可見人影晃動。
兩輛馬車徐徐而來,在遠方山頭就能看見。
嵩山派掌門張禾墨已經跟隨中原劍會遠赴菩提谷,但嵩山派的根基仍在嵩山。唐儷辭遠赴少林本是機密,但在他一路遭遇數次截擊之後,江湖無人不知唐儷辭遠赴少林寺,是為了找少林寺的麻煩。雖然誰也不知他已是千夫所指,為什麼不暫避風頭,但這魔頭狂妄至極也非奇聞,他衝著少林寺而來,說不準就是為了立威。
少林寺對此並無回應。
普珠自從做了方丈,深居簡出,不再踏江湖一步。
但嵩山派亦在嵩山之上,讓唐儷辭輕易踏過自己門派的地盤,豈非奇恥大辱?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故而張禾墨雖然不在,但嵩山派依然攔在路途之上。
若能把唐儷辭在此伏殺,豈不更好?
除了嵩山派,這一路上遍佈唐儷辭的仇家,之前唐公子位高權重,現在眾叛親離,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唐儷辭且戰且進。
伏牛山中暗影攢動,人心浮動,鬼影憧憧。
柳眼駕著馬車緩緩登上一條黃泥山道,他臉上舊傷已愈,卻又添了新傷,新疤舊疤交疊,有些地方青紫腫脹,簡直不成人形。玉團兒駕馭著另一輛馬車,她的馬車裡帶著阿誰和鳳鳳,之前的馬伕受了毒傷,唐儷辭賜以重金放他回家。瑟琳和唐儷辭同在一車,開始尚相安無事,這幾日瑟琳卻破天荒的對唐儷辭發了火。
一直以來,唐儷辭對她十分縱容,沒有半點不好。路上遇襲,唐儷辭出手傷人,瑟琳便依偎在車上看他動手。她膚白貌美,衣飾華麗,倚在車上彷彿一幅畫,車外刀光劍影,血濺三尺,她便如血腥之中的玫瑰,更增三分麗色。
但這是生死之爭,並非做戲。唐儷辭武功再高,也不能以一人之身,護住兩輛馬車,終在三日之前不慎讓一支飛箭掠面而過,射中了瑟琳身側的馬車車壁。之後瑟琳面對來來去去的刀劍便不再那麼泰然自若,又過一日,一位蒙面客闖過玉團兒的防衛,試圖從阿誰手中搶奪鳳鳳,唐儷辭出手相救,那人陡然回身抓向了瑟琳,雖然那人被唐儷辭一劍重傷,但瑟琳的肩上也落下了一道長長的抓傷。
那不知來路的蒙面客指上有毒。
瑟琳終是感到了恐懼。
她肩上的傷口開始潰爛,密林之中缺醫少藥,即使柳眼和玉團兒都告訴她既然抓傷未死,這種毒應當並不致命。但即使不致命,眼睜睜看著自己傷口潰爛,且又不知道它究竟會如何發展,也是令人難以忍受。何況她追隨唐儷辭而來,在那養狗的石窟之中也未受過多大的苦頭,她從不懷疑自己可以征服一切。
但“可以征服一切”的自信,被這道突如其來的潰爛傷口打碎了。
瑟琳突然發現在這個野蠻的古世界裡,“最美”的女人並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可以有恃無恐,竟也有些人眼中根本沒有她。
更可怕的是,這個道理並不是從她自己身上悟出來的。
她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僅絕大多數人眼裡並沒有她,甚至……
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眼裡也沒有唐儷辭。
她認為最為華貴燦爛的珍寶,在這一路之上,絕大多數人眼裡也沒有“他”。
這些人根本沒有看見這件珍寶的美和無以倫比,他們只看見了一個符號——“仇人”、“魔頭”,或者“妖孽”。
絕大多數人連她的珍寶長的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就用一個符號代替了,並一樣恨得理所當然,他們根本不需要看清他或她美不美,冤枉不冤枉,就可以以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