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吧……」
那道童音聲線稚嫩,但裡面卻夾著抹不盡、化不開的濃情悲緒,那些本將爛在枯寂的河流裡的舊事,在這道略顯稚嫩的聲音裡緩緩傾洩而出……
犀渠吞噬完牧童,頂替掉老牛的位置,回到村莊。
一進村口,便看到那秦老嫗守在村口。她看到它隻身一牛回來,不見半點幼子的蹤影。
她心驚了,一連尋上三天三夜,也沒能尋到稚子半分身影。
她在家中供臺上供奉著的佛龕前,雙手合十,真誠地下跪祈願禱告,苦苦哀求佛祖保佑,小麼子能平安歸家。
自家裡人死完後,她便將幼子看得格外重要,她們相依為命。可是如今幼兒竟然也離奇失蹤,這個年近半百的老人縱使有再強大的心靈也支撐不住了。
她瘋了。
她常常一個人痴痴傻傻地坐在村口那顆槐樹下面,等待著稚子能夠從暮暮雨色中走出來,等著她那稚兒手持嫩草,歡快地跳到她身前,用孩童獨有清亮的嗓音甜甜地叫上她一聲娘親。
沒有……
從來沒等到過……
槐樹下大多是村裡孩子們在這戲耍,自秦奶奶家死人後,大人們便不允許自家孩子再去後山那最後一戶人家去,她們怕召晦氣、陰氣。
孩子們沒了地方耍,便一同聚在村口玩,秦奶奶坐在村口,孩子們也喜歡陪著她一起等,他們不知道秦奶奶在幹什麼,但秦奶奶對他們那般好,現在陪陪她,想要秦奶奶用她那寬厚溫和的手掌撫摸過他們的腦袋。
可是秦奶奶再也不會用手去摸他們的腦袋了。
她現在連口中的涎水都含不住了,只能任其滴落到衣襟上。
她的頭髮再也不似從前那般柔順平整了,兩鬢斑白,曾經烏黑的濃髮好像一夕之間全為銀灰,參雜在頭頂上,如鳥窩般雜亂。
身上的麻衣數百天不換也不覺髒了,厚厚的灰繭印在衣裳上,手肘膝蓋處磨破幾處洞,可她再也不會穿針引線去修補了,任由那衣裳殘破,裹著消瘦如柴的身體……
秦奶奶天天坐在村口,那些大人又不願了。
她們告誡自家孩子,不要去村口玩了,最重要是不要靠近秦奶奶,她身上有汙穢之氣,邪障全都在她身上,剋死了家裡所有人,現在誰再靠近她,下一個死的便是靠近她的人!
孩子們的世界非常單純,他們真的以為秦奶奶是天底下邪氣最重的人,是最邪惡的人。
他們聚在一起跑去村頭看著秦奶奶,發現她好像真的跟原來不一樣,無論他們怎麼叫秦奶奶,都得不到半句回應。
以前的秦奶奶慈祥和睦,臉上總是掛著一道溫和的笑容,好像對每個孩子都像是待自己孩子般慈眉善目,她還會變戲法般從乾淨清爽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把細糖,分給他們。
可是現在的秦奶奶,雙目無神,滿臉空洞,只是傻傻地呆坐在槐樹下。
她的衣裳不再整潔,傴僂的腰身裹在那狹小的破棉襖裡。
可他們都已換上了春裝,薄薄汗衫穿在身上還有些透熱,那秦奶奶身上裹著破棉襖,真的不熱嗎?!
就算秦奶奶再從身上的口袋裡掏出細糖出來遞給他們,他們可能也不會再伸手去接了。
那髒亂棉襖裡不知藏了多少汙穢,那溝壑縱橫的手掌指甲裡不知藏了多少泥垢,那缺了兩根中指的手掌如野獸爪牙般猙獰可怖……
而且秦奶奶有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竟泛起了陣陣憨笑,那分明就是傻子才會露出的笑容!這不是他們的秦奶奶,是傻子!
不知道是誰在孩子群裡大喊一聲,「她不是秦奶奶,她是老妖婆!」
此聲一出,周圍孩子們都震驚不已。
是啊,眼前這個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