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有趣,黑眼珠機靈地轉動著。
穆明珠從英王之事上回過神來,被他逗得一笑,清楚他的用意。王長壽顯然是想要保住太守之位的。他清楚自己最大的弱點便是讀書少,因此非但毫不避諱這一點,反而自己主動提出來,當逗趣似的就把他的解決之法道了出來,叫穆明珠相信他有能力做好這個太守。
「你倒是機靈。」穆明珠笑道:「本殿當初既然敢用你,便是相信你有這份能力。你們這批跟著本殿的人都在關鍵的位子上,原本當地的那些三老官員自然是要不滿的。年前因新政初行,眾人本就有些惶惑,所以要穩住人心,優待這等人。如今新政漸漸推開,春耕也如期結束,若是還有那等不長眼的……」她撥弄著手中的茶盞,至此話語微微一頓,抬眸看向王長壽,淡聲道:「不妨殺幾個立威。」
王長壽凜然領命,清楚雍州新政的施行,已經從最初的懷柔轉入肅殺的清掃。
穆明珠又詳細問了新野土斷的情況,春耕遇到的問題,需要修築的水渠等事項,與王長壽足足談了一個多時辰,猶未能完全問盡想知道的事情,因而輕聲一嘆,道:「本殿該親自下去走走。」
王長壽也是聽到過風聲的,欠身笑道:「殿下玉體貴重,還是待這些繁雜之事平定後,再出行於外妥當些。」
之事不好深談,也不是該對王長壽詳說之事,穆明珠點頭一笑,轉而問道:「你來的時候,可看到城外新開墾出的那片荒地了?如何?」
王長壽笑道:「殿下算是問對人了。給下官駕車的那車夫原是襄陽城外人,昨日經過時大為驚訝,同下官說,那原本是活不了莊稼的荒地,如今遠遠看著就連土地的顏色看起來都不一樣了,向陽處的種子竟然已經破土而出,遙望一線淺綠色,竟像是極蓬勃的樣子。不知殿下用了何等妙法?」
穆明珠笑道:「這你須得去問虞先生。」
「原來竟是虞先生的高見。」
「是啊。等會兒你下去,看看虞先生是否忙著,跟他見一見。你難得抽身來襄陽一趟,不要著急回去,跟虞先生學一學農耕之事,回到新野也試一試。」穆明珠談到荒地開墾,神情稍微興奮了些,因為她清楚朝廷萬事、根本都要落到農耕上面來,莊稼收成越好,人丁越興盛,朝廷才越有餘力去訓練精兵、升級甲冑,乃至於對外抵禦梁國的進犯,對內鋪陳教化。若是沒有農耕之本,再好的設想、再大的遠景也都是空中樓閣。
王長壽忙應下來。
在鄧玦報了「風寒」的這幾日間,穆明珠一直忙於政務。而另一邊從盯著英王府動靜的人那裡傳回來的訊息,卻是一直平靜的。英王府的人似乎被柳原真一事失手驚住了。在他們看來,穆明珠掌握了很確鑿的證據,不知會怎樣把事情鬧大,因此屏息凝氣,大約是忐忑著在等待穆明珠的反應——又或者是在暗中籌謀更大的「事情」。穆明珠命底下人緊盯英王府,同時在尋找出手的最佳時機。在對英王府出擊之前,穆明珠決定先揭開鄧玦的真面目。
鄧玦的「風寒」一好,穆明珠便召見他暖閣中賞花。
在這幾日中,穆明珠跟齊雲討論過鄧玦那貼身寶匣可能的藏身之處,也討論過其中的可疑之處。
既然是鄧玦不離身的寶匣,那麼在行宮中只有兩個地方,要麼是在他居住的客房中,要麼就是在他整日垂釣的湖邊草叢假山洞這等地方。
而可疑之處,則是鄧玦隨身帶著這寶匣的行為。
如果這寶匣中果真有鄧玦通敵叛國的證據,譬如與梁國來往的書信,以鄧玦的狡猾,又怎麼會叫僕從知曉這寶匣的存在?就算這次沒有招來穆明珠的關注,興許哪日招了缺錢賊人的眼也未可知。站在鄧玦的視角一想,他倒是故意想要招人來奪取這寶匣似的——若果真如此,他想招的人又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