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淡淡一笑,道:「勞煩孟都督。」
「殿下客氣了!臣不過分內之事而已。」孟羽一面笑道,一面為她放下車簾,細細撫平簾角。
馬車動起來,簾角墜著的金鈴發出細碎悅耳的響聲,於夜幕下,一路往焦府而去。
待到了焦府之外,穆明珠還未下馬車,便聽到笙歌陣陣,待到下了馬車,卻見前面早有一列華麗的馬車停著。車上的主人早已入內,只看車的力夫還蹲守在一旁,看那馬車上的徽紋,正是謝家所屬。看來謝鈞是已經入府了。
不等她這位公主駕臨,焦府的晚宴便已經開始。
穆明珠下了馬車,卻不忙入內,沿著焦府院牆,看似散步般,左右探看;又彷彿是因為無人相迎,所以故意拿喬。
焦府正門大開,焦成俊得了訊息從裡面快步跑出來,於燈影下遙遙望見穆明珠,忙趕上來,連聲抱歉,道:「殿下久久不至,草民等以為殿下今夜多半不來赴宴了,又不敢催請。因謝鈞先生與崔別駕等都已經到了,伯父便令開宴……對不住!對不住!殿下多包涵——草民改日親自登門致歉……」
穆明珠似笑非笑,道:「好。本殿還等著你那倍厚禮呢……」
焦成俊微微
一愣,苦笑道:「是是是,草民一直記在心中……」
一入焦府,只見中路兩側具是花樹,上面掛著各色的燈籠,映著底下五顏六色的花朵,美麗盛放。
穆明珠走到近處,伸手一摸,才知那花朵也是綾羅綢緞所做。
她若有所思,問道:「以綢緞為花,可是揚州城中的風氣?本殿來時那一日,路旁的花樹似乎也是綢緞纏繞而成。」
焦成俊面有得色,道:「這卻不是。殿下來時沿途的花樹,也都是草民家中承辦的。揚州城中雖然豪富者甚多,但如此能以綢緞為花樹者,唯有草民一家。」
穆明珠眸光微動。
陳倫送呈皇帝的密信中,恰有提及他往揚州富戶中做客,見家中花樹都以綢緞為之的話。
如今焦成俊承認了揚州城中只有一家這樣奢侈富貴,便是他們焦家。
穆明珠腳步一頓,緩緩回首,與跟在自己身後的齊雲對視一眼。
兩人沒有說話,卻已經明白其中意思。
陳倫死前,一定入了揚州城,而且來過焦家。可是現在所有人聯合起來說謊,要偽裝成不曾見過陳倫的模樣。
穆明珠不動聲色,淡聲道:「本殿那日同你一起出遊,可是聽那些樓中的侍君說了,據說焦家的柱礎都是錦文石做的,地面都是碔砆做的,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焦成俊謙虛道:「雖然確有其事,但是也不值得殿下掛懷。」此時一行人已經轉入二進院落中,他指著小徑地面,手提燈籠一照,笑道:「殿下且看……」
穆明珠低頭看去,卻見腳下踩的小徑,竟是以一枚一枚的銅錢鋪就。
焦成俊笑道:「這倒不是浪費,據說是銅錢鋪地可以防滑。其實認真說起來,若真是鋪青磚白玉,不比這銅錢貴重多了?」言下之意,鋪銅錢竟然還是儉省了。
然而青磚白玉,不過是材料罷了;銅錢卻是國之貨幣。
其中意義之重,與青磚白玉不同。
穆明珠笑道:「是本殿孤陋寡聞了。看來以金銀疊為屋壁,以沉檀為軒檻,在貴府之中也不過尋常事罷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舉辦宴會的正廳前。
卻
見兩名錦衣童子於廳門兩側,手捧七寶博山爐,青煙繚繞,香氣馥郁。
焦成俊反身笑道:「殿下稍後。」他竟還要先入內通傳。
穆明珠點頭一笑,見他入內,正要往前走,忽然腰間被人一攔——竟是齊雲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