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疫病可會傳到建業城中?」
薛昭微微一愣,思量著道:「這就取決於揚州城附近疫病的嚴重程度了。若此地疫病爆發,那麼與江對岸往來的商船力夫,攜帶的米麵布帛,都可能會致使建業城中也爆發疫病。」
穆明珠蹙眉,然而心中稍微鬆了口氣——若果真是自然傳播的,倒也罷了。
至少背後奪權之人,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故意傳播疫病入建業城。
薛昭又道:「只要揚州城立時採取措施,控制疫病,收容災民。臣看不至有大疫爆發。」
穆明珠點點頭,道:「可是你入城這兩日來,可看到揚州官員有防疫的舉措?」前世疫病爆發嚴重
,人為的疏忽在其中究竟佔到了幾成?而當地官員的疏忽,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薛昭道:「臣可以配製防治疫病的湯藥,只是恐怕藥物不足用……」
「你只管去做。」穆明珠溫和道:「藥材的事情,由本殿來排程。」
「是。」薛昭應了一聲,忍不住抬眸看了穆明珠一眼。
他與這位小公主殿下算不得熟識,但卻聽過她許多故事。大部分都是這位殿下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建業城中流傳著這位小殿下天縱英才、當代甘羅的美名,他那位還是鳳閣侍郎的好友蕭負雪也時不時提起這位聰慧過人的學生、並很是引以為傲。只是可惜這位小殿下到了豆蔻之年,忽然性情一變,不修課業,不思政務,專司風月,甚至荒誕到要以昔日的老師蕭負雪為面首……
蕭負雪自此閉口不提這唯一的學生。
饒是如此,上個月東郊道觀,溶溶梨花之下,蕭負雪仍是懇請他為這位小殿下診脈,只是不要透露是他所求。
這於薛昭不過舉手之勞。
後來大約因為藥苦難入喉,蕭負雪又要他改之為蜜丸。
若說只是放不下從前師生之誼,那要他為小殿下診脈便盡夠了。
可這改湯藥為蜜丸,卻透著一分逾越了師生之情的疼寵之意。
薛昭品出其中不尋常的滋味,只是不曾對好友道破。
小公主這次來揚州城,會點了他同行,原也不在薛昭意料之中。
此時他見了穆明珠行事,只覺這位小殿下又與他傳聞中所知不盡相同,非但不荒唐,甚至有幾分超越了年齡的沉穩與自信,其胸懷廣大、便是尋常皇子都不能與之相比。
天家水深,薛昭乃崇道之人,也不願牽涉其中,便低聲應著退下去,自忖他只管配藥救人便是。
薛昭才退下,齊雲便至。
穆明珠聽了通報,倒是略有些詫異,知齊雲深夜前來必有要事,玩笑道:「長夜漫漫,齊都督也無心睡眠嗎?」
齊雲不答,雙手呈上那冊子來。
穆明珠接過來看時,冊子上寫的乃是一個叫孟非白的人,旁有畫像,頭
戴抹額,手撥佛珠,正是今日拍賣場中與她競價的那位年輕公子。底下詳細寫了此人的來歷身世。
穆明珠尚未看底下詳細文字,只見了「孟非白」這個名字,便低聲一笑,道:「原來是他。」
太祖昭烈皇帝起家之時,尚未能聯合世家之力,很是倚仗了幾位大商賈之資財。
其中便有孟非白的祖父孟漆。雖然自漢代之後,鹽鐵收歸國有,歷代而下,鮮有私營。但其中監管疏漏之處,舞弊也甚多,尤其是中央式微之時,亂世之中,地方豪強大賈勾結鹽鐵官、打通地方兵馬勢力,得以壟斷鹽池礦山,進而私下買賣,與私營也就無異了。孟漆便是如此起家,豪富一方,資助太祖,押中了寶後,又懂急流勇退之道,不待太祖敲打,便告老還鄉,倒是壽終而亡。孟漆只有一位嫡子早亡,留下來的孫子便是孟非白。
孟非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