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建業城中,穆明珠對於她這個大舅舅的作風也略有耳聞。
穆武雖然猥瑣陰險,但是在這些髒亂的事情,比之穆國公還要弱上幾分。
只是從前關於穆國公的事情都是耳聞,不像此刻一本本帳簿清晰擺在眼前衝擊力那麼強。
穆明珠眯了眯眼睛,道:「若是抄了穆國公的家,朝廷怕是三年都不用動賦稅了。」
齊雲從帳簿中抬起頭來,看向穆明珠,道:「殿下要動穆家?」
穆明珠沒有回答,問道:「都督以為如何?」
齊雲抿唇沉吟,低聲道:「很危險。」他的手壓在帳簿之上,不知是說動穆家很危險,還是說這些帳簿代表的意義很危險。
穆明珠點頭,道:「你知道嗎?現下建業城中最不希望我回去的,就是帳簿中有記錄的人。」因為她佔據了揚州城,那就意味著很可能她拿到了焦家的帳簿,哪怕在這個刑不上大夫的時代,貪腐也只是奪官吃粥而已,但已經嘗過了權力滋味的官
員們,誰又甘心因為幾本帳簿淪為普通人呢?只要讓穆明珠回不了建業城,他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她彈指叩擊在揚州城內相關的帳簿與書信上,道:「還有揚州城中也是一樣的道理。昨日慶功宴上,那幾家有功大族的子弟其實也是來探風向的。他們在本殿與鄂州、南徐州兵馬對戰的時候,選擇了押注在本殿身上,固然是判斷本殿能贏的緣故,但也是因為本殿要李慶重新做了刺史。」
李慶是因為貪汙,被焦家拿住把柄,在關鍵時刻搞倒了。
她寬恕李慶,倒是給這些大族看到了「改過自新」的機會。
「那些大族子弟是想來探一探,過去的事情本殿是不是還會追究。」穆明珠說到這裡,望著窗外已經徹底升起來的太陽,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她說起正事來,條理清晰、冷靜嚴酷,可是困眼惺忪打呵欠的樣子,卻像是一隻白日被吵醒的小貓。
齊雲看在眼裡,黑眸中漾起水光來,又在她看來時、不著痕跡挪開視線去。
「我下午邀了城中有頭有臉的人來會面,該去睡一會兒了。」穆明珠一面說著,一面站起身來鬆散筋骨。
見她起身,齊雲忙也要起身。
穆明珠卻在他起身之前,繞到他身後,俯身撐在他面前的書桌上,幾乎是將他半攏在懷中,低頭細看著他,道:「這回不生氣了吧?」
隔著夏日輕薄的衣衫,齊雲幾乎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度,一瞬間紅透了臉,不知她這一問從何而起,大約因為一夜未睡,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只知傻傻坐著。
穆明珠輕輕一笑,又親了親他滾燙的耳尖,柔聲道:「看來是不氣了。」又撫了撫他的肩頭,這才直起身來,道:「我去睡一會兒。你把帳簿與信件都封回箱子中去,命人在書房外守著,誰都不許進來。」
齊雲喉頭微動,見說起正事,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起身低聲道:「臣來守著。」
「那不行。」穆明珠笑著,抬手撫了撫他微紅的眼尾,道:「這麼漂亮的眼睛,若是熬壞了,本殿拿你問罪。」
齊雲半垂了眼睛,任由公主殿下微涼的手指撫過眼尾,口唇半啟,喑啞道:「臣……」可是隻蹦出這一個字來,便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穆明珠也沒有在意,睏意上湧,便將後事交給他,自行回寢室歇息。
櫻紅正在寢室側間等著,見她終於從書房回來,忙迎上去,嗔怪道:「殿下怎麼熬了一夜?」便服侍她換衣梳洗睡下。
穆明珠夏日喜歡裸睡,躺倒感受著微涼綢緞的絲滑,半闔了眼睛,在入睡之前同櫻紅撒嬌,喃喃道:「嗐,別提了……」
櫻紅輕聲道:「怎麼了?」
穆明珠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