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按照鄧玦的說法,穆國公這邊已經把證據都毀了。而且他現在是皇帝的親哥哥,更是要銷毀從前那些不利的證據。母皇接了黃老將軍的密信之後,分明對身邊人起了疑心,但至今沒能查出真相,就說明從穆國公這邊入手,已經幾乎是不可能了。而建業城中情況複雜,要查穆國公,很容易橫生波折。
所以反倒是從梁國入手,說不得還有一線機會。當初那些遊說穆國公的商人,又或者從趙太后處下達的旨意,那些經手的人在梁國境內是相對安全的,證據也得以儲存。
只是需要一個極忠心、極勇敢同時還極有能力的人,去走這一趟。
穆明珠想來想去,的確沒有比齊雲更好的人選。
齊雲的脊背在她手掌底下起伏。
他含糊道:「沒有……」聲音微微沙啞,是哭得狠了。
穆明珠不是很相信,換位思考,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忽然要自己往敵國辦這樣的大事,有些……不適應也是正常的。她便道:「你別擔心,那邊有孟非白接應,我都跟他說好了……」她手掌底下,少年的脊背忽然一僵,然後他更挪遠了些。
——看來不是這個原因。
穆明珠便又改去摸他的臉,少年臉上的淚水已經被她快擦光了,只面板上還是濕漉漉的。她感覺著手指傳來的濕意,若不是她半夜醒來,還不知他自己要哭多久,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擔心,思量著道:「那是你不想走?不想跟我分開?」
這倒是有點難辦。
若這事兒不是齊雲去做,還有誰呢?
林然似乎也可以去試一試,但他身手到底不如齊雲,機變也差一層,忠心倒也是忠心的。只是她信林然,到底不及信齊雲。
要麼雍州新起用的那批勇健兒郎中,再選一選?也不合適,穆國公這樣的大事……
穆明珠摸著少年濕漉漉、熱乎乎的臉頰,更覺這事兒難辦了。
誰知就在她思量的時候,少年卻又開了口,仍是哭過後微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為殿下做事,哪怕是去大梁,臣也是甘願的……」
那也不是因為去大梁的事情?不是因為分開?
「殿下睡吧。」少年又道:「臣真的只是做了個噩夢。」
哦豁,齊雲現在還會對她撒謊了。
穆明珠並不相信,「唔」了一聲,重新躺下來,從後面抱住他,細想兩人睡前的對話,一條一條問過去。
「是因為本殿今夜那杯玫瑰牛乳沒喝光?」
「你是不是說今日你跑了許多地方,可是累著了?明日叫薛昭來給你看看?」
「可是給母皇的信不知該怎麼措辭?本殿明日幫你看看?」
穆明珠最後都快放棄了,睡意又湧上來。
那種似睡非睡的狀態,忽然跟睡前某一刻重合在一起。
穆明珠玩笑道:「總不會是因為本殿沒聽你唱小曲?」
她本是開玩笑,想要緩和一下氣氛,誰知話一出口,就覺懷間的少年一瞬僵硬。
穆明珠匪夷所思,訝然道:「真是因為本殿沒聽你唱小曲?」她想到少年的淚,又緩和了語氣,柔聲道:「你要唱什麼?本殿聽著呢。」
齊雲卻不肯唱了,大概是徹底羞惱了,道:「殿下快睡吧。」
穆明珠艱難地摸索著少年的心路歷程,怎麼都沒法把一首小曲跟少年的淚聯絡起來。
不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嗎?
在齊雲身上,好像不是這樣啊。
唱小曲……
小曲……
穆明珠的思緒漫無邊際發散,在一眾複雜的、散漫的小事中,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了跟小曲有關的一件事情。
那日他們要騙取鄧玦的鑰匙,她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