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看了幾眼,因焦成俊在側,便回到馬車上,一路回了金玉園。
臨到園門外,穆明珠道:「本殿看了那舍粥之處……」
「是。」焦成俊恭敬應著。
穆明珠不悅道:「怎得只掛了焦家的旗子?把本殿和母皇都放在哪裡了?」
焦成俊一愣,忙
道:「是草民家中想得淺了……」
穆明珠道:「你們明日再打兩個旗子出去,舍粥每人再加兩碗,一碗是本殿的,一碗是母皇的。」
焦成俊真沒料到她這樣年輕,便能如此直白無恥,倒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唯有應了,連連認錯。
穆明珠這才道:「你去吧。本殿今日乏了。」
焦成俊笑道:「那草民明日再來陪殿下同遊。」
穆明珠未置可否,待他走後,便下了馬車,徐徐步行往園內走去。
齊雲跟在穆明珠身後,望著前方女孩的背影,黑眸中閃過淡淡的迷茫。
大約沒有人清楚,他對於穆明珠的一言一語是多麼瞭解。
女孩的每一個細微動作,說話時音調的起伏,笑容底下藏著的情緒,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從他十一歲入宮那年前,有關於穆明珠的一切,他悄悄看過、聽過太多,無一或忘。
女孩是擅長說謊的,時常面上笑盈盈的,其實長睫毛下的明眸中藏了許多機巧的心思。
從前他能看穿她的每一次謊言,只是他什麼也不會吐露,雖然他那時候能為她做的也有限,送她愛吃的水果,贈她喜歡的駿馬,盼著能多看一眼她的笑。雖然自從賜婚旨意一下,他的存在,便是叫她惱怒的根源。但他總還是奢望著。
可是近來一切都變了。
齊雲說不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大約是在皇帝聖壽前夕,他忽然開始看不清公主殿下。
她有時候像是變了一個人,有時候又像是完全沒有變,還是從前那個她。
他曾經能準確判斷女孩話語中的真偽,可是好像在一夜之間,女孩說謊的能力精進了太多。
她的真話可以聽起來像是謊言,謊言卻可以在最誠懇的目光下道來,令他幾度為之迷亂。
他掌握了所有刑訊的手段,沒有一個犯人能逃過他的審問,如果給他時間,他本可以憑藉理智去釐清事實。
可是最糟糕的是,公主殿下近來待他不再冷若冰霜。
而每當她輕輕向他靠來,金色的裙裾閃著光,明亮的眸中也閃著光,甚至不需要發出任何聲音,便已經全然擾亂而來他的心神。
面對她,他再沒有權衡
利弊的能力,沒有深思熟慮的舉措,唯有一顆因為妒意與愛意夾雜,而不堪壓抑的心。
沒可能啊,她與他之間,猶如雲與泥,真的沒可能。
可是放不下啊,真的放不下,佛也不能救渡他。
大約是因為少年投射在她背上的目光太過灼熱,穆明珠如有所覺,腳步一頓,回首向他看來。
齊雲慌忙收回視線,攥緊了腰間長刀。
「齊雲。」穆明珠向他招手,示意他上前來同行。
齊雲微微低頭,讓帽簷遮去自己的神色,壓著步子,盡了全力保持鎮定,停到錯後少女半步的位置。
「方才在那拍賣場上,你說什麼傻話?」穆明珠語氣並不嚴厲,甚至有幾分和氣,她明明比齊雲還要小兩歲,此時卻像是姐姐的口吻,道:「做什麼拿自己跟鮮卑奴比?又說什麼黑刀衛能與猛獸搏鬥?」
齊雲喉頭微動,說不出話來。
穆明珠示意從人都離遠了些,低聲道:「你不覺得這揚州城中會出現鮮卑奴,有些古怪?」
齊雲定定神,其實在拍賣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