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穆楨沉吟一瞬,不鹹不淡道:「也好。」算是答應了讓穆武去雍州一事。
穆明珠要帶穆武走,不只是為了幫李思清解圍,還是為了防止穆武留在建業、背後放冷箭。
「其實你不用擔心沒有自己人,你這趟去雍州,朕已經……」皇帝穆楨說到這裡,忽然又覺說下去沒意思,便止住話頭,道:「總之這兩日旨意下來,你就知道了。」
穆明珠察言觀色,便知母皇原本要提起的就是虞岱。
「去吧。」皇帝穆楨點一點頭,道:「做一番事業出來。」
「是。」穆明珠又抬頭看了母皇一眼,見她已經低頭去看一份新的奏章,便輕手輕腳退下了。
這一趟陛見,比穆明珠預期的要平淡簡短許多,但大方向沒有問題。
這種平淡與簡短,固然是因為皇帝先接見了虞岱,情緒短時間內恢復不上來。
但是穆明珠也在猜測,與她透過楊虎傳達給母皇的話,會不會有關係呢?
那日她告訴楊虎,自己執意要解除與齊雲的婚約,是因為此前有種被母皇賞賜出去的感覺,因此要開啟這心結。
按照她對楊虎的瞭解,這番話應當會一字不差傳入母皇耳中。
她原本以為能以情動人,看到一個更有人情味的母皇,但是今日陛見,卻發覺母皇反倒待她淡漠了幾分——也許只是因為疲憊。
「殿下這一走不知幾時回來。」李思清從桌案後轉出來,巧笑道:「下官代陛下送殿下一程可好?」
「去吧。」皇帝穆楨擱下手中的奏章,撫了撫眉心,看著李思清跟在穆明珠身後走出去,忽然打了長長一個呵欠,眼角都泛出淚花來。她從昨夜就不曾安睡,大約是因為那淅瀝瀝的雨聲,又或者是心中存了太多事情。原本今日送走穆明珠,她是想要好好說一番話,溫情動人些的,但先見了虞岱,巨大的衝擊之下,情緒被消耗得厲害,等到穆明珠進來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乾癟。因此這番陛見也沒有達到皇帝穆楨的預期,她原本希望這次陛見能打動穆明珠,最好說到讓穆明珠流淚,盡釋前嫌。但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如此吧,能按照計劃進行的十不存一,不管是日事表上的待做事項,還是上孝父母、下撫子女、中交友人,計劃裡都想做到十分,實際最後能做到一分的,已經是能人。
「殿下……」李思清追著穆明珠走出來。
穆明珠回眸看著她一笑,待她走近後,先開口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必謝我。我本就是要帶他走的。」
李思清自然是不信的。雖然皇帝一廂情願認為穆武魯直,是個沒有壞心的「孩子」,但底下誰不清楚穆武是個什麼貨色?穆明珠無緣無故,何必給自己捎這麼一個麻煩上路。
李思清望著穆明珠,胸中有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嚨裡。這段時間來,穆武對她的糾纏,簡直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是懸在她頭上的一塊烏雲,不知何時就會下雨。她說起來是頗得皇帝信重的女官,才學騎射都不俗,可是這一切在真正的權貴面前,到底不算什麼,正如她在皇帝面前也不算什麼。她不敢向皇帝道破穆武之事,是因為她不敢做那個戳破穆武在皇帝心目中好形象的人。哪怕當下皇帝發作了穆武,可是未來不知何時,當皇帝開始懷念惋惜她的好外甥時,那屬於她李思清的仕途便到頭了。
然而只是今日偶然撞見,公主殿下竟然願意蹚渾水、為她帶走這麻煩。
「為什麼?」李思清輕聲問道。
穆明珠微微有些詫異,像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頓了頓,道:「女子在朝為官不易。」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視線從李思清肩膀上方劃過去,看向側間開啟的長窗,皇帝可以躲在那長窗一旁看到這裡的情形,「就送到這裡吧。」她露出一個笑臉來,道:「等我從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