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或者說,更早一些,從那一句:這孩子命數太兇。
而賀老夫人從前不信。
她堅持把這孩子生了下來,於是厄運便開始了。
這個孩子,從一出生起,便不哭也不笑。他彷彿不像個孩子,而像個大人。他早慧,沉穩,才華橫溢,可偏偏和父母親人都不親近。
賀老夫人想起那句批語,後自後覺地惶恐。
再後來,她的丈夫死了,她寵愛的大兒子也死了。
這時候她開始後悔,她為什麼不信命呢?
賀容予沉聲打斷賀老夫人的回憶:“母親,兒子並不想成婚。不論是誰,都不想。”他著重強調了後一句。
賀老夫人沉默著,閉上眼,許久,說:“好,去吧。”
賀容予站起身來,快步離開。這座靜謐而美好的小院,在這一刻彷彿向他露出滿身的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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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昭昭來尋賀容予。
院子裡的燈沉默地亮著,下人們都被遣了出去,包括朝北。朝北在門口,記起不久前賀容予的吩咐:所有人,都出去。
他思忖著,所有人的行列,在賀容予那兒應該不包括三小姐。
三小姐就是王爺自身。既然如此,他沒有攔昭昭。
昭昭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穿過寂靜的夜,慢慢地走近賀容予。
賀容予的影子在燈下落寞而寂寥,酒壺裡的酒早就空了。昭昭的影子停在他影子上,和他的影子交疊。她半蹲著,喚了聲:“二哥。”
賀容予睜開眼看她,嗯了聲。
昭昭拿住他手裡的酒壺,輕聲問:“酒好喝嗎?”
她知道二哥和母親關係不好,所以猜測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賀容予搖頭:“不好喝。”
昭昭掰開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放進他手心裡,替代酒壺。
“那便不喝了。”
“好。不喝。”賀容予應著。
昭昭撐起賀容予的身子,他很重,壓得她快站不起來,“回去睡覺。睡一覺就好了。”
賀容予以前也這麼哄她。
賀容予笑了聲,“你在哄我,昭昭。”
“嗯。”她不否認,為他能認出自己而高興。
他趕走了所有人。
昭昭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賀容予扶進房間裡,她放賀容予在床上,已經累得不輕。她擦去額頭的薄汗,蹲下來觀察賀容予。
他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愈發好看,其實賀容予的五官、輪廓都生得很鋒利,像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昭昭無聲地漾開一道笑,又撐著下巴,嘆出一聲。
燈光跳動了下,昭昭的心也跟著跳動了一下。
賀容予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著。
她再一次大膽起來。
自從她有了那個最最大膽的念頭,大膽的事一件接一件。
昭昭半跪在地毯上,慢慢地湊近賀容予。
賀容予的嘴唇很薄,大抵像利刃的刃。
她想碰一碰這利刃的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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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心跳地快從嗓子眼蹦出來,呼吸也跟著停滯。她看著賀容予慢慢放大的臉,他的唇色比尋常人更紅潤一些,近在咫尺。
她不自覺地吞嚥。
下一刻,賀容予忽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