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諾的手指小心翼翼在許幼翎身前的傷口上劃過。可縱橫全身的溝壑讓方諾也感到頭皮發麻。
他不忍再看。連忙幫許幼翎穿好衣服。他現在都有點後悔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了。他無法想象一個花季女子為何會搞成這樣?
更何況她還是天師府的千金。誰敢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這是誰幹的?”方諾低聲問道。
“這重要嗎?”許幼翎昂起頭,眼角帶淚滿臉嘲諷的說道:“也是,像你這樣一個花花公子,怎能想象出世間險惡。原本我以為能做出《八國論》的人,心中自有丘壑,沒想到卻是一個只知誇誇其談,坐井觀天的小人。”
“你眼裡只有風花雪月,只有歌舞昇平。何嘗感受過天下百姓的疾苦。你有親眼見過巋國礦洞坍塌,一個莊子的人八成葬於礦內嗎?”
“你有見過昊國的藩王肆意凌辱麾下子民,把他們全族都吊在城門外赤裸暴曬嗎?”
“你有見過幕國的那些高僧為了供奉佛祖,用活人點天燈嗎?”
“你有見過睆國的權貴就因為走路踩到了一泡牛糞,就把揮兵把整個部落屠戮殆盡嗎?”
“你沒有。你什麼都沒見過。你沒有見過攸國的漁民為了一點口糧,整條腿因為常年泡在海水裡爛掉。你沒有見過柔國的百姓因為沒有糧食易子而食嗎?你沒有見過景國那些將軍為了殺良冒功剿滅了整個村莊嗎?你更沒有見過樂國那些尋花使是如何逼迫青樓裡的那些女子打掉腹中的胎兒的。”
“歲大飢,人相食。史書中的短短六個字,你代表這背後要死多少人嗎?”
“你不是想知道我這一身的傷是誰幹的嗎?我告訴你。我這一身傷疤全是為了這些百姓而留下的。我殺過睆國的權貴。屠過昊國的藩王。刺過景國的軍閥。戮過幕國的高僧。我夜襲過匪穴,靠著手中長劍斬盡了為禍一方的惡人。我深入過狼窩。九死一生中我斬敵酋首級於劍下。我這是身傷疤雖然難看,卻是我許幼翎一輩子的榮耀。”
方諾動容了。他原本以為她身上的傷是因為遭受嚴刑拷打而留下的。沒想到卻被一次次險象環生下而賦予的。不得不說,許幼翎這人可敬,可配。
可許幼翎似乎還意猶未盡,又繼續說道:“我雖然對你不太瞭解,但我也知道你是被童老閣主從小揀回嵐山閣撫養長大的。你也就是命不該絕。這潑天的富貴砸到你頭上了。倘若童老閣主沒有遇到你的話。你怕是都活不過三天。這麼多年來。你就沒想過你之前的那個家是因為什麼而沒的嗎?你的身生父母又去了哪裡?”
“呵呵,真是可笑至極,你自己就是一個兵災實際受害者。只是因為命好才苟延殘喘活到今日。但你似乎全然忘記了你原本也是個有父母家人的人。而你的父母家人今夕何在?”
“我承認你有才。嵐山閣也很看重你。據說童老閣主待你如己出。甚至還有傳言稱將來你就是嵐山閣的閣主。可今日一見,卻讓我大失所望。你非但對天下百姓沒有一點憐憫之心。甚至連最基本為人子的覺悟都不曾擁有。你長這麼大,可曾想過為你死去的父母家人報仇?”
“你只會流連青樓勾欄風流快活。在我眼中。你和你自己書中的那些貪官汙吏有何區別?”
“你說我聖母也好。聖母婊也罷。但我許幼翎問心無愧。至少我在用我的實際行動,來向世人證明,我天師府沒有孬種。”
許幼翎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的悲傷。方諾能感受到他這些話都是出自真心實意的。甚至有些話都讓他感到無地自容。
家人?多麼陌生的詞彙啊。說實話,方諾自從穿越後,他還真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要不是許幼翎今日提起,他基本把他在這個世界所謂的家人父母完全遺忘了。
但許幼翎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