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恐慌、不甘和莫名的憤怒,如這滔天洪水裹挾觸目所及的一切衝來。顧文軒萬萬沒有想到避過重重危機,還有此一劫。
水體早已被汙染成了灰黃駁雜汙濁的顏色,潛在水下望去又變成了泛著青綠的灰,連他老婆周半夏的身影都扭曲起來。
又被卷遠了。
為趕上週半夏,顧文軒使出吃奶的勁兒划水,抵抗水體推拒施加的壓力。往日的鍋碗瓢盆卻給他來了幾波暴擊——他連衝來了什麼東西都沒看清,手腳就像被錘頭狠狠鑿了似的,瞬間肺部一緊,刺痛得快要炸開。
冰冷的水從口鼻湧入,又酸又噁心,當下就讓他卸了力。
一雙手緊緊拽著他,嘴被覆上,得了一口氣的顧文軒睜開眼看著老婆差點掉下男兒淚。
半夏——尚對窒息感心有餘悸,他迫切地想呼喚愛人的名字。
半夏——一道暗流突襲,將兩個好不容易擁抱在一起的人狠狠地撞在了牆上,抓起兩人就是一甩。
顧文軒從肺部到腰椎疼得猶如針刺,眼前一片漆黑。
一呼一吸之間,他惶然察覺周半夏已不再在懷裡!
半夏!
一個激靈,顧文軒身上突然恢復了些力量,奮力向前一掙,終於撈到了前方有溫度的軀體。
從黑暗中掙扎出來,水體漸漸透亮。
河水一瞬間彷彿包容了起來,冰冷的觸覺遠去,耳畔傳來駁雜的驚呼聲、咆哮聲、號令聲。
得救了。
顧文軒手腳快失去知覺了,好在一堆人手忙腳亂的把他和他懷裡的老婆一起拖了上去。
“輕點,這是我兒子!”
“快點,快去喊董叔。”
“完犢子,這丫頭沒氣了!”
“去叫了!快來搭把手!”
“哎喲我去哪個龜孫踩著我的腳了。”
“你拉我的腳幹嘛,他腳在那頭!”
顧文軒癱在地上大口喘氣,腦袋裡還有蜂鳴聲在響。
意識到活下來了。
他抬頭一看地上的女子身上卻穿著陌生衣服,眼前一黑,咬舌頭,望向河面,用力掙扎著:“半夏!半夏,周半夏!”
“救上來了,人已經救上來了。兒子,六郎,快醒醒,人不就在這兒。”
什麼?
老婆救上來了?
“別慌,手腳還熱乎著,還有救。”
“瞅著不像死透——”
顧文軒正是心神大亂之際,“不像死透”也就聽進去一個“死”字,直接蹦起來撲上去。
這臉不正是他媳婦兒的麼?
一下子來了力氣,雙臂伸直兩掌交握就下死力做起心肺復甦,偏還有人不識相的來扯手扯腳抱腰要把他拉走。
你們給老子等著!
“別按了,人家姑娘吐水了!”
“董叔來了,都讓讓,都讓讓!”
董大夫朝人群閃開的一條路飛奔跑去,氣喘咻咻的根本顧不上多瞟一眼被眾人拉住按住地顧文軒,趕緊拿出一根銀針,蹲下救人。
接連給躺在地上姑娘的扎兩針,見人雖不知怎麼還不醒來,但命好歹算是保住了,董大夫這才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去看顧家老六怎麼樣。
顧文軒不怎麼樣,可以說他從未如此狼狽過。
頭髮溼漉漉地糊成一坨,身上的衣料又沉又粘,下身涼颼颼的,全身上下無處不疼痛,更慘烈的是來自精神上的衝擊。
周圍聚集著一群穿著古樸衣裳的人,男人頭上束髮,女的梳著髮髻,無一不是古裝劇裡的裝扮。
沒有,別說攝像機,連個手機都沒有。
近年來全球自然災害頻發,連國內也避不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