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之後,他低聲一直對沈墨說謝謝。沈墨注意到在桌上的飯菜撤下去的時候,他眼巴巴的望著滿臉的不捨,沈墨以為他沒吃飽,又讓人上了些甜湯還有糕點,他只拿了兩塊糕點,但是沒有吃,眸光看起來有些黯然。
沈墨擔心他晚上毒發,就直接讓他睡在自己房間裡的小榻上,能聽著點動靜。
祁林睡得很早,吃了藥爬上榻後就裹著毯子很快不動了,沈墨以為他早就睡著了,可是半夜裡突然被一陣壓抑的抽泣聲驚醒。
沈墨一驚,穿了鞋子下床去,輕手輕腳的靠近榻邊,“祁林?”
沈墨將他罩在頭上的毯子往下扯,然後露出了他哭得漲紅的臉蛋,他躲避著沈墨的視線,身體蜷縮了一下。
沈墨以為他是哪兒不舒服,擰著眉頭問他,他卻嗚咽搖頭。
沈墨這時才注意到了他的手裡攥著晚上拿的那兩塊糕點。沈墨以為他是又怕餓肚子,所以才這樣,便對他道:“以後不會讓你餓著,東西松開吧,捏的手黏糊糊的了。”
祁林滿面淚痕衝著沈墨搖頭,眼中水濛濛的光閃動著,鼻音濃重,一抽一噎,“我,我,我想留給我爹孃吃,不讓他們餓肚子,可是,可是……他們不要我了,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餓肚子,都是,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沈墨聽了一愣,登時心中發酸。君清和周雲蘿恐怕是用盡了上輩子的修為,才得來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吧。只是他們並沒有珍惜,還讓他從生下來就受苦至此。
沈墨的手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去,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祁林感受著頭上輕柔的撫摸,含著淚呆呆的看著沈墨的臉。
沈墨實在想不出什麼美好安慰的話來,只是輕聲道:“他們是大人了,餓不壞的。”
祁林愣怔的落淚,攥著糕點的手在發顫。是這樣,沒有他連累,爹孃的日子確實會好過些了。
沈墨又拍了怕他的肩頭,道:“別哭了,快睡吧。”
祁林鼻子被塞住,困難的吸了口氣,面朝沈墨的方向,仍舊是帶著幾分不安的閉上了眼睛,握著糕點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說實在的,沈墨真的被這孩子弄得怪難受,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
可是……為什麼他偏偏姓君呢?
五天後,沈墨帶著祁林回到了蘭陽。他沒有回方府,而是帶著這個病懨懨的孩子去了七草堂,把孩子交給了沈冰和安子明,然後跟他們說明了情況。
沈冰曾經在吉安的時候就對祁林無比的疼惜,聽沈墨講完事情的始末之後,氣得渾身發抖,將孩子爹孃憤恨大罵一頓不在話下。又見孩子瘦得不成人形了,趕緊牽著他去吃了點東西。
安子明對於沈墨交代的事情沒有任何的異議,“把孩子放在這兒吧,我跟阿冰會盡力的。”
沈墨道:“多謝姐夫。”
安子明望著他頓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提醒,“阿墨,這件事情最好如實的跟亦白說,別撒謊。”
“當然。”沈墨苦笑,“我現在在他面前完全透明,瞞不住,也不敢瞞。只希望……他不要太生氣了。”
這不是希望,這是奢望了。
他現在真的都有點不敢回方家了,他心裡很害怕,就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雙腿虛軟。
沈墨在醫館裡磨蹭快到了傍晚還沒走,常青都忍不住催促,“公子,回府吧。少爺肯定算著日子等你回來呢。”
沈墨坐在門檻上,喪著臉,“你說……我們好幾年都沒吵架了,這次得多少天不理我啊,或者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