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屈南抬起頭,仰望著跳高界的前輩。他要把這張照片補完,他要讓哥哥重新坐上去。
陳雙蹲在他的旁邊,時時刻刻注意著屈南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讓他哭到底對不對,更沒想到屈南藏得這麼深。
只要他的眼淚沒流完,就永遠不會放下。
他怕屈南把眼睛和嗓子哭壞,也怕屈南扛不住換成北哥。他太脆,脆到自己和他說幾句重話,都要逃走。
可是沒有,一直都是屈南,北哥像是沉寂了,在主人格最崩潰脆弱的時刻,沒有出來保護他。
陳雙抓住屈南的手腕,手腕都哭濕了,他們的項圈碰在一起。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屈南拉到懷抱裡,馬上,熱淚就流進了自己的領口,沾濕了鎖骨。
「哭吧,周圍沒有別人,只有我。」陳雙也覺得走廊裡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他們相互訓練,一同進入了只屬於兩個人的地方,「只有我。」
屈南摟緊了陳雙的肩膀,放聲大哭。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其餘的人始料未及。十幾分鐘前還覺得南哥無比堅強並以此為榜樣的程丹啞口無言。陶文昌和白洋幫著疏散周圍看熱鬧的學生,騰出一個空間來,讓屈南哭完。
陳雙一直抱著他,聽著他一聲接一聲的換氣。
快上課的時候,學生都散了,他們等到了聞訊而來的黃俊。有幾個學生剛剛衝到了他的辦公室,說屈南崩潰了,他趕緊過來找人。
他以為屈南昨天的狀態已經調整好了,沒想到……
「教練。」白洋攔住了他,「讓他哭完吧。」
黃俊停下腳步,站在屈南幾米之外。
「唉。」走廊裡只有屈南的哭聲,斷斷續續,卻一直沒停下,黃俊又看了看陳雙,像是明白了什麼,「等他一會兒好了,跟他說,給他放一天假,批准他回家休息。晚上回來,不許在外面吃東西。」
「謝謝教練。」白洋說。
「讓陳雙送他回去,再一起回來。」黃俊又說。
白洋停了一下,黃俊估計已經看出來了。「謝謝教練。」
哭到什麼時候,陳雙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隊服胸口、肩膀都濕了。北哥沒有出來替屈南扛,屈南紅著眼睛起來,一言不發。
他陪著他去宿舍簡單收拾行李,換了衣服,拿著黃俊親手寫的請教條離開了學校。大街上的人好像變多了,高考結束,四處可見結伴而行的高三學生。他們高中時期的最後一個假期正式開始,臉上洋溢著終於解脫的笑。
計程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陳雙拉著屈南下車,生怕他眼睛睜不開。屈南的眼睛確實酸得睜不開了,眼皮很沉,只是沒有開始發腫。
包裡裝著一大卷衛生紙,擦了一路的鼻涕。
到了家門口,屈南把家鑰匙遞給了陳雙,讓他來開門。
「叔叔,阿姨,姥爺,我們回來了。」再次擰開門鎖,陳雙已經不再拘束,「我帶屈南迴來了。」
來門口迎接他們的人是張玉蘭。
「你們怎麼回來了?」張玉蘭明顯沒想到兒子會回來,但是一看屈南的眼睛,也沒有多問,「你爸吃了藥睡覺呢。你上樓休息吧……今天在家吃飯嗎?」
「阿姨,我們晚上就要回學校,不能在外面吃。」屈南啞了,陳雙替他回答。
「也對,你們都要……」張玉蘭沒說出比賽兩個字,將兩個人迎進來。屈南先去了樓上,陳雙看了看樓下的一片狼藉,彎著腰幫忙收拾起來。
「謝謝你送他回來。」張玉蘭將打碎的杯子拾起來,「屈南他爸是不是去學校了?」
「嗯。」陳雙想了一下,「阿姨,屈南今天哭了好久,你別說他了。他馬上要比賽,很需要家裡的鼓勵。這些年……他也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