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瘋狂地害怕,怕他控制不好情緒會耽誤比賽、傷害別人、嚇跑自己。可是他又在第一時間奔自己而來,只為了說一句,好想你。
他們離得那麼近,那麼近。
屈南低著頭,表情像不敢用力,實際上根本控制不好。他的心臟原本空蕩蕩的,現在又被莫名而來的鼓動充滿了,充滿之後又是一陣絞痛。自己沒有贏,離哥哥的記錄還差很遠,225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極限,對中國人來說,它存在在那裡,永遠等待著真正的強者去超越。
可是陳雙卻不怪他,甚至不怪他逼出了第二人格,他用靠著牆的姿勢,靠近了自己,用那雙被水洗過一樣的下垂眼看著自己。
「我剛才很想你。我很想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想見你。你不要離開我。」屈南又說了一次,他語無倫次。
說完,屈南低下頭,小心翼翼順著陳雙的耳廓去親,嘴唇埋進了他的頭髮裡。他用掌心蓋住陳雙的胎記,逐漸變安穩的呼吸擦過這塊顏色不同的面板,陳雙一動不動,剛好安撫了他的緊張。
「我不走,我剛才也很想你。」陳雙被他抱著,小聲地回應他,回應他們的愛情。剛才睡覺前他沒來得及拉窗簾,光線將屋裡充得滿滿的。他們開始接吻,屈南很小心很小心,緊緊抱著陳雙的頭,剛才的冷變成了熱。
陳雙摟住他寬廣的肩,撬開他柔軟的嘴唇,他們的牙齒磕在一塊兒,舌頭交纏。他似乎會本能地回應屈南了,在接吻時緊盯屈南的眼睛。
兩個人偶然間地喘氣,還會不好意思地笑。
真的很奇怪,在陳雙不瞭解屈南之前,這雙眼睛是那麼平和、自信、陽光,能夠將全教室的光線納為己用。可一旦見過這一面,誰也不會相信這是屈南的眼神。
內疚、敏感、脆弱、不安、動盪……種種帶有違和感的詞彙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如此巨大的反差,讓陳雙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開學時認識的那個人。
但這就是那個人,那個人翻出了他的另外一面給自己看了。
當他親吻自己的時候,他的淚水可以順著臉頰往下流。
「沒關係,今天輸一次就輸一次,又不是什麼大事。」陳雙以前哄四水,如今全部功力積攢起來,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要哄哄男朋友,「黃俊都說了勝負乃兵家常事,這次留學生異軍突起,誰都沒準備好。運動員都要學會接受失敗。」
說話的時候他還要把屈南往床上帶,他需要休息,自己也需要休息。如果外人來看,他們的關係一定像個純情大學生被處心積慮的自己拐騙到被窩裡,陳雙確實也是這樣做的,還給他們蓋上被子。
球鞋被踢掉了,陳雙躺在了屈南的懷抱裡,可是從另一個層面來看,他又覺得,屈南是躺在自己懷裡的。而且他的哭法,特別小孩子,連四水小時候都不這樣哭。也許這是5歲時積攢下來的眼淚,沒來得及流出來,在屈南20歲的這年全線崩潰。
哭吧,陳雙允許他哭,屈南在一次又一次矯正自己的7步助跑弧度時多堅決,他心裡就有多敏感。
「你會怕我麼?」屈南急急忙忙地問,還咳嗽了一下。
陳雙並沒有說話,只是將身體往他懷裡靠了靠。他發現了,每一對的情侶都有自己特殊的情感模式。他一直以為薛業在感情裡是弱勢的那一方,祝傑可能還會家暴,兩個人總是一個在玩兒一個在找,看起來枯燥又平淡。
但是直到他看到祝傑倒在了跑道上,看到薛業奮不顧身地沖向他、抱緊他,陳雙忽然有所感悟,其實誰也沒有辦法對其他人的感情有所定義,或許你看到的都是片面的。
如果是別人問,如果我男朋友有精神方面的問題,那這段感情需不需要繼續走下去,陳雙會說,別往下走了,去找一個健康的人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