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屈南將他的頭髮弄好,「沒必要。」
「有必要,要是手術承諾百分百成功,我早就做了。」陳雙說,臉上一熱一熱的,是屈南用手指清理碎發。
「好了,可以睜眼了。」屈南的手離開陳雙的臉,在他頭頂一揉。
睜眼了?陳雙不敢,半分鐘後眼皮才開始往上抬。還沒看清楚自己什麼樣,第一感覺是清爽。
久違的清爽,額頭全部露出來吹風,這對於他來說太奢侈。視野不再被劉海兒幹擾,什麼都看得很清楚。下眼瞼也不再發癢,沒有刺痛。
屈南雙手支在膝蓋上,近距離地看著他。
「好了?」陳雙剛要摸鼻子。
「等下。」屈南制止他,臉瞬間貼過來,嘴唇幾乎要貼在陳雙的鼻尖上,陳雙往後躲,可是後腦勺還被按著,再超近距離的情況下,鼻尖一熱。
「碎頭髮太多了,幫你吹一吹,走,去洗手間看看。」屈南用撥出去的氣吹走陳雙鼻子上的頭髮,地上全是剪掉的金毛。陳雙不敢抬頭,跟著走到洗手間,看見大鏡子的一瞬間下意識捂住左太陽穴。
比自己想像中剪得短,也比自己想像中的髮型好看。好像是個八字劉海,露出了上半臉,卻剛好遮著太陽穴。
只是,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那塊青澀的邊緣。沒有鍋蓋頭遮蓋嚴。
陳雙看著自己的臉,第一次露出這麼多的面板來,肢體沒動,可眼珠子一直轉動,在打量自己。
「你有帽子嗎?」他快速地問,「棒球帽,遮陽帽,草帽都行。」
屈南不解地看著他。
「太短了,我沒想到你剪這麼多。」陳雙的手不肯放下來,「我沒讓你剪這麼多!」
「不用擋著。」屈南沒有上手抓,而是在陳雙的手背上彈了一下,「拿下來。」
「不拿。」陳雙搖頭,「我要戴帽子。」
「陳又又。」這一次,屈南抓住了陳雙的手,當他往下用力時,陳雙的手也在用力,竭盡全力地護著額頭偏左那一塊。
陳雙僵持著,不肯說話,不肯點頭。
洗手間面積不大,兩個人的呼吸都在加快,陳雙是有點兒生氣了。屈南的手往下,他的手就往上,一時之間兩人難分伯仲。最後,還是屈南先鬆了力氣。
只是仍舊攥著他。
「從一個不懂體育的人變成一個體考高分的體育生,你經歷了多少訓練?」屈南問。
陳雙咬著牙,雖然沒有發聲,卻想起了過去一年自己是怎麼過的。沒有人看好自己,起先連入校隊都難,跟在那些正牌體育生的屁股後面跑步,學著他們擺臂和跳遠。
「冬訓你經歷了什麼?」屈南又問,「告訴我。」
陳雙搖頭不肯說,眼神狠狠的,比咬著的牙關還狠。四水是游泳的,有室內館,自己凌晨5點送他去,再離開氣溫合適的室內館到外面跑步。冷到雙手和眼皮都沒知覺,鼻子流鼻涕了都察覺不到,一串一串的蛙跳和箭步跳躍,再用通紅的手按在地上做伏地挺身接擊掌。
「體考那幾項你又是怎麼訓練的?」屈南再問,「那些你都能堅持,為什麼現在不行?」
體考?陳雙閉上眼一秒鐘,體考前是最艱難的,穿梭於裝置當中,就為了摸計時器的時候能快01秒。
「你把現在的處境當作訓練就好,這只是訓練。」屈南聲音輕,語氣重,「為了顧文寧你可以堅持,為什麼不能為了自己堅持一下?」
陳雙的眼皮劇烈抖動,瞬間眼睛睜大。
「就當作訓練,我能訓練你跳高,也能訓練你別的。」屈南這才把陳雙的手拿下來,陳雙的臉充血一樣紅,不是害羞,是惱羞成怒,像隨時準備反撲咬人的小流浪狗,沒法接受周圍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