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了?」她驚訝萬分,扶著他的頭靠到自己肩上,一隻手去試探他額上溫度。
微微的溫熱, 並不是發燒。
「大概是要發熱了,」燕衡壓著嗓子低啞咳了聲, 手臂撐地轉身靠在牆上, 「不要管我, 你快聽聽他們說的什麼。」
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連聲音都輕得難以聽清。
明纓廢了些力氣才聽明白他的話, 她一時有些猶豫,畢竟他看起來下一刻就要歸西了似的。
查明真相重要,燕衡於她而言同樣重要,更何況院中人情況未明,他們究竟是不是與兇手有關尚待證明。
最重要的是他們目前尚處在危險之中,院內兩人不知底細,更不知他們是否會進入這個房間,若與他們對上,很可能會打破如今尚且平和的局面,到時再想毀掉靈樹,難上加難。
「我沒事,」燕衡垂著眼睫,所有情緒隱藏在濃鬱的鴉羽下,明纓只能看見他泛白的唇和迅速褪去血色的臉頰,「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離開此地……」
話未說完,一隻手飛快地捏住他的唇,堵住剩下的話,他聞見一股清淡的香氣。
既不是她一直用的皂角的味道,也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很奇怪,像是體香,又像是哪一朵花的芳香。
院子中的那棵靈樹便是相似的氣味。
他皺了皺鼻子。
「噓。」四根手指合攏,食指抵在他的唇上,明纓擠著眉心看他,眸子淨若琉璃,「不要說這種話,錯過了這次還有下次機會,但人只有一次生命。」
誰也不知道死在這裡是不是再也無法出去。
她的手因方才的緊張而變得冰涼,正好可以給他降溫,趁現在尚未燒起來,她便將手放在他的額上,以期這般能降下溫來。
這樣乾淨的眼睛。
對上她的視線,燕衡心裡忽然冒出隱秘的慚愧和邪惡的滿足,但僅有一瞬,那點慚愧便被他刻意壓了下去。
他摸著自己的脖子,想著,這人真好騙,連他是裝的都看不出來。
人最忌同情心泛濫,這是一個弱點,一個可以致命的弱點。
以往他最喜歡同這樣的人打交道,這意味著他只要露出傷疤,便可以收穫利益。
想著想著,他的唇角微微上揚,眼睛含了幾分隱約的笑意。
半蹲在地上,明纓扶著燕衡略微焦躁,外面那兩人不知會不會進來,若是進來他們要如何應對?房內燕衡發熱,不知能撐多久,一旦遭遇危險,她帶著他要如何脫身?
正思考著,餘光看見本應該虛弱不已的燕衡竟然眉眼帶笑,她疑惑問:「你不難受了嗎?為何如此高興?」
「現下好多了,」燕衡出奇的冷靜,眼中笑意很快冷卻,反問她,「你很緊張?」
「不……」明纓下意識想要否認,又覺得他或許有什麼能全身而退的辦法,「有一點吧。」
燕衡聽到外面的聲音漸漸大了,甚至能聽清幾個詞,他靠近了她,有意吸引她的注意:「大不了死在這裡,我們都變成鬼,到時候我們在暗兇手在明,還怕找不到他?」
明纓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差點笑出來,手下沒用力拍他一掌:「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
燕衡順著她的力道重新靠在牆上,面上裝得氣息奄奄:「哎,頭疼。」
明纓不信自己一掌有這麼大威力:「少裝。」
見她不信,他漫不經心地笑了聲,然後慢慢蹲好,手伸進袖口捏住符紙。
窗外交談聲消失,只餘輕而細微的腳步聲逐漸走近。
大概是方才的插科打諢起了作用,眼見情形逐漸危急,明纓竟然感受不到多少緊張之意。
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