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了下山危險,」她指著山洞旁邊不遠處的一座廢廟,語調慢地出奇,「不若去廟裡歇歇腳,等雨停了再下山也不遲。」
風太大,一把小小的傘根本不能完全擋雨,老婦腿腳不便,走得慢,明纓為她撐著傘,慢慢跟著她。
風颳過,漫天的雨幕傾斜,轉眼將她的裙子染成深藍。
燕衡見狀,默默跟過去站在她身邊,擋了大半雨幕。
等他們頂著雨進了廟,身上已經濕了大半。
「你們打傘的姿勢不對,」明纓摸摸自己只濕了一點的衣裳,主動教授自己的方法,「你們要把傘往雨來的方向傾斜……」
十二遙提出疑問:「不對啊,我也這麼幹的怎麼就濕了這麼多?」
明纓篤定道:「說明你太笨了。」
進了廟,燕衡便走在後面,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聽見明纓的話也沒有多說。
他早便打定了主意,減少與明纓的接觸,早日完成任務,然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將自己的不同以往,歸在了與明纓接觸太多上。
廟裡殘敗,四處落滿積灰,隨處可見蜘蛛網。正前方一尊泥鑄的神像,神像上半身被日積月累的風雨化去一半,陰暗的天光下隱約可見幾分顏色,裙擺飛揚,似乎是個女神。
幾人將地面掃出一塊空地,找出幾個破了的蒲團坐下。
老婦看了眼神像,開口道:「你們幾個外地人怎麼會知道那個山洞?」
十二遙把濕了衣擺擰了擰:「山下有人指路,說這個洞走起來近一些。」
「奧,」老婦的眼神一片陰翳,定定地道,「以後別走山洞了,不安全。」
「怎麼個不安全?」
「……」老婦沉默許久,「我兒子死在了裡面,他在裡面迷了路,困了許久。」
十二遙一下拘束起來:「不好意思婆婆,我不知道……」
老婦揮揮手,長嘆一口氣:「所以每到下雨天我就去山洞裡看看,若是有人迷路我就把人領出來。」
氣氛一時有些傷感。
燕衡彷彿沒有察覺這沉悶的氛圍,徑直問:「這是什麼廟?」
這個廟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尤其那尊半身神像,令他格外熟悉,也格外排斥。
此神,他必定見過。
「小鹿神廟,」老婦對他的冒犯沒有生氣,神情遺憾,聲音蒼老低沉,「我還是姑娘的時候就有了這座廟,那時候小鹿神的泥塑栩栩如生,第一回 見我還以為是真神下凡了呢,後來……就荒廢了。」
又是小鹿神。
雖然不知為何,但燕衡對小鹿神三個字幾乎有了生理性的厭惡。
「那時候這廟裡人來人往,香火不斷,神女娘孃的塑像也漂亮得不像話,」老婦眸子裡浮現出濃重的懷念,「如今竟成了這個樣子。」
她伸手在籮筐裡掏了掏,掏出一個香爐和幾根香來,接著用打火石點燃線香。她站起來時晃了晃,勉力支撐著旁人攙扶的手才繼續走下去。
香爐擺在神像正前方,她虔誠地拜了又拜。
雨越下越大,落下的雨滴濺起高高的水花,烏雲罩頂,天色越來越沉,分不清此時是什麼時辰。
明纓不喜陰雨天氣的潮悶,再加上舊廟奇怪的壓抑感,她下意識往燕衡那裡靠了靠。
察覺她的動作,燕衡默然往另一個方向挪了挪。
不料一下被明纓捉了個正著。
她拽著他的袖子,嚴肅問:「你為什麼要往那邊挪?」
作為平日與燕衡接觸最多的人,她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從離開主城開始他便一直躲著她,叫也不答應,啞巴了一樣幾天不說一句話。她也曾想跟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