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意化作無數雙冰涼的手破開地面,瘋狂地抓住他的腳腕腿彎,拼了命地將他往地底拽。
他依舊木愣愣的站著,半邊小腿已經沒入地下。身邊無數人經過,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嫌惡地踩他一腳將他踩往更深處。
突然,頭頂伸來一隻溫暖的手,它輕輕牽起他,將他往外拉。他抗拒不安,但很快便被這溫暖征服,順著力道往上爬。
溫暖只有片刻。
當他即將掙脫困境之時,那隻手卻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甚至用力將他重新按到更深處。
他劇烈地抖起來,眼前黑暗無邊,寒冷像跗骨的蛆蟲不斷啃食他的骨髓,無盡的惡意侵蝕他的皮肉,胸口空蕩蕩,寒風盡數吹進來,凍得他眉梢眼睫都結了一層冰。
咚地一下,胸口忽然沉悶得好像壓了一塊大石,壓得他幾乎窒息……
北風呼嘯與柴火燃燒的噼裡啪啦聲吵得人煩躁,燕衡從混亂的睡夢中驚醒,望著天邊亮閃閃的金星恍如隔世。
他動了動,這才發覺自己被人裹得如同蠶蛹,渾身上下密不透風,只是他身上沒有一絲熱氣,裹得再緊也無用。
胸前俯面趴著一顆頭,頭的主人把自己蜷成蝸牛,緊緊地貼著他。
他覺得有些好笑,難怪夢裡自己喘不上氣,原來是因為這個頭。
手一撐地坐起身,發現胳膊已被人用帶子綁好,究竟是誰包紮的答案不言而喻。他動了動胳膊,繃帶捆縛著小臂,令他深感不適,猶豫稍許,他放下要解開的手,任繃帶纏繞在臂上。
乾柴又是一聲噼啪,被風吹得歪斜的火苗晃幾晃後燃盡最後一點餘熱,只剩零星幾個火星。
燕衡乾坐了會,打算起身去找幾根柴火重新點上,一抬眼看見熱羅抱著坐在對面看著他,神情莫測。
待要細看,她卻收了視線徑直躺下:「既然醒了就守夜吧。」
燕衡盯著躺下的熱羅,反覆回憶她的眼神越想越覺得奇怪,剛才他竟然在裡面看見了……憐憫。
「……你醒了。」明纓迷迷糊糊地醒來,頭腦尚在混沌之中伸手去摸身邊的人,摸了個空,睜眼驚覺人已經醒了。
「嗯。」他低著頭,眉眼在月光下出奇的溫柔。
「你怎麼樣?頭還暈嗎?」明纓照舊仰面躺著,嘴上雖問著話,眼神卻迷離了。
「我沒……」正要如常說出我沒事,卻驀地聽見她即將均勻的呼吸,心裡立時不高興了。
這人嘴上說著關心的話,人卻快睡著了,這算哪門子關心?是不是他下一刻被擄走了,她也照睡不誤?
遂改了口:「我頭疼。」
「頭……疼……頭疼?」明纓的腦子幾乎轉不動了,頭疼兩個字在她嘴裡輾轉了好幾遍才想明白是什麼意思,她嘟嘟囔囔地把他拉躺下,用外裳將他的頭整個蓋起來,「風太大了,不吹風了就好了……」
做完這一切,她放下心事,徹底地昏睡過去。
聽著她又深又沉的呼吸聲,燕衡又氣又難受,偏偏拿她無可奈何。
「往左走,這條路有腳印!」
「右!肯定是往右走!」
明纓和十二遙在路邊吵起來,各自指著一邊不肯認輸。
山洞裡的路錯綜複雜,蜿蜒著爬向深處。四人原本想著抄個進路,沒想到山洞宛如枝椏,分了一枝又一枝,走了沒多久便迷路了。若是一味悶著頭走,總會走出去,只可惜他們都不想多走彎路。
兩人又爭了會,明纓伸手去拽燕衡的袖子:「燕衡,你說,我們應該走哪邊?」
剛碰到袖角,燕衡便像觸了火,條件反射般後退一步。
他攏起袖子,垂著眼,惜字如金:「左。」
明纓根本沒發現他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