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也站起來,攔道:「夫君忙不了幾日,道長們不若暫住這裡,也好儘快解決問題。長安昨日還唸叨,什麼時候能再見幾位道長呢。」
幾人對視一眼:「便勞煩夫人了。」
今日風光正好,來府裡住了兩日也沒見著梁修義,明纓一時無聊便在府裡閒逛。府里路上不見一點殘葉,連沿路綠植都是鬱鬱蔥蔥,長得正盛,一點不似秋日蕭索。
正愜意地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微一抬眼竟在不遠處湖心亭中瞧見一抹熟悉的青色。
明纓立馬彎起眉眼,雙手提起裙擺,鬼鬼祟祟地朝長亭奔去。
「哎!」正跑著,一個小糰子從旁邊樹叢裡衝出來,一下滾進她懷裡。
「長安!」明纓驚喜地叫出糰子的名字。
男孩瞪著大眼,疑惑地仰頭看她。
她的驚喜散去一些,沒想到他竟然不記得自己了:「是我呀,之前救過你的那個道長姐姐。」
「哦,」男孩的眼睛轉了轉,似乎沒想起來,「你擋著我的路了。」
他抱緊懷裡的小狗,自顧繞過明纓朝長亭跑去。
幼小的男孩跑起來踉踉蹌蹌,又抱了只小狗,明纓怕他摔了,只得跟在其後。
「哈!」跑過細長的長橋,燕衡還背對著他們,明纓便一步跳過去,在他耳邊大聲哈了一下。
「無聊。」燕衡頭也不回,絲毫沒被嚇著,沉靜看著眼前的翠湖。
「你、你是不是早就發現我了?」沒達到預想的效果,明纓很失望,她懷疑地瞅著他。
他否認:「……沒有。」
「真沒有?」她蹙起眉頭在一邊石凳上坐下。
四處一片翠綠的碧葉,葉面層層疊疊,幾點嫩荷點綴其上,秋風旋過,葉波濤濤。垂下眼去,穿過重重叢叢的荷葉,幽青的湖水幾線遊動的紅,仔細看去竟是爭遊戲水的錦鯉。
整座梁府彷佛與世隔絕,府外是凜凜霜秋,府內是盈盈春夏。
「萬叢荷間碧波紅,錦鯉戲水,」明纓翹著腳,忽然想起那句黑市暗語,驚訝道,「這句暗語很適合此情此景啊。」
燕衡側頭,輕笑了下:「好看嗎?」
「當然好看,」她晃著腳尖,「外面萬物凋零,此處生機勃勃,我喜歡一切充滿活力的東西。」
「可惜,這是假的,」他的笑容加深,「美麗的東西大多短暫,假的卻能長久。」
「假的?這怎麼會是假的?」明纓不信,跑到亭欄邊伸手去碰那飄蕩的荷葉。
荷葉輕蕩蕩,光滑的葉面反射一簇陽光,晶瑩的露珠沿著清晰的脈絡滾入深處,荷香陣陣,清風灑然。她觸手,是細膩的植物觸感,摸著又硬又脆,濕潤舒適。
「你騙我,這明明是真的。」她兩隻胳膊扒著欄杆,生氣回頭斥他。
燕衡不動,將一條腿搭在長欄上,慢條斯理地指揮:「你把荷葉撕開看看。」
明纓用力一撕,卻沒撕動。
「汪汪汪!」
長毛的小花狗被男孩緊緊摟在懷裡,男孩緊皺著眉,奇怪地看著他們。
他的目光天真又疑惑:「你為什麼要撕荷葉?」
明纓從欄上下來,蹲下與他平視:「我想看看這是不是真的荷葉……」
長安打斷她的話,緊張地問:「你撕開了嗎?是真的嗎?」
「沒有,」她隔著欄杆扯了扯幾乎伸進來的葉子,「這是假的。」
不料,長安忽然大聲吼道:「胡說!真的荷葉都是撕不開的。」
他的胳膊摟地更緊了,小狗受疼吱吱亂叫。
「被囿於一處小小宅邸,眼見全是假象,」燕衡譏誚地笑,眼裡全是幸災樂禍,「你以為這就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