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只剩下那一棟宅子。
可他們畢竟是人,是人就有好奇心, 難得這麼多人一起出來,他們好奇極了,也興奮極了,雖然帶著些許恐懼,不過這些恐懼顯然抵不過好奇心,畢竟他們可從沒聽說過南菩薩殺百姓平民。
甚至其中有一部分人深深的相信南菩薩是神仙下凡,神仙是不會殺人的。
如果有人說南菩薩手裡的兵也殺人,他們就會說只要不是南菩薩親自動手,就不算他會殺人。
當人們信任或崇拜某人的時候,即便這個人幹了他們無法接受的事,他們也會給這個人找理由用來說服自己。
整條街的僕從們都在這天傾巢出動,他們要去府衙登記。
汝寧的府衙修建的很華美,雖然符合規制,但顯然它的某一任主人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了改良,它的建築上有五福的雕像,除此以外還有各類象徵著富裕與公正的花紋,這讓這座府衙有了與眾不同之處,低調的華美,讓人進來一看就印象深刻。
當然,從外頭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大部分人是沒機會進府衙的。
趙有全就覺得這府衙很好,如果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衙門,他也一定會偷偷改建成這樣。
“趙兄,來人了。”面白的男子招呼道,他姓單名揚,不過弱冠之年,被父母送到宋石昭門下,比起趙有全來說,他的運氣更好,至少因為年紀小,所以宋石昭還把他帶在身邊,教過一些東西,與趙有全一般的門客有不少人都嫉妒他,想給他找點麻煩,可惜他年紀雖小,但心眼不小,從沒有踩過雷。
趙有全也嫉妒他,但是比起嫉妒,對自身境遇的惶恐更大,所以從不曾對任何人冷面相對,也不會在背地裡詆譭任何人,因此他的人緣竟然還不錯,甚至被單揚引為摯友。
“來了。”趙有全大跨步走過去,此時已經有小吏把人帶了進來,府衙的後院場地很大,這裡曾經是個演武場,不過並不大型,只是用來演練的,演的部分居多,練的部分估計沒多少。
僕從們已經在小吏的指揮下排成了六條長隊,不同人家的僕從們挨在一起,大約是因為在府衙,沒人敢說話,十分安靜。
趙有全坐在桌後,桌上擺著紙筆,他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此人看臉越有五十多歲,但若是隻看體型,卻只有不到四十歲。
“什麼名字?”趙有全提筆,那人瑟縮著說,“李大。”
趙有全把基本資訊問完了以後卻沒有叫人離開,而是又問道:“什麼時候到的孫府?”
李大一愣,認真的想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緊張地說:“不記得了。”
“五歲,或者六歲,可能是七歲。”李大撓了撓頭。
“你在孫府是做什麼的?”趙有全問道。
李大老實地說:“刷恭桶,有時候也去砍柴,做粗活。”
趙有全又問:“成親了嗎?”
李大再次老實的搖頭,小心翼翼地說:“像我這樣的,娶不上媳婦。”
趙有全問道:“那你們府裡的丫鬟都配給誰?”
李大是個被奴役久了的人,他不會質疑上頭老爺們的問話,上頭的人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公子院裡的小廝,管事的兒子,我們這些幹粗活的輪不上。”
趙有全有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
李大也察覺到了,卻什麼也沒說,在他看來,粗役娶不上媳婦太正常了,他們不像跟在主人身邊伺候的人,還能時不時得點打賞,他們幾乎是沒有財產的,吃住都在主家,拿的月錢最少,那些錢也只夠他們自己每月去打一點少少的酒,或是去飯館吃幾頓。
他們被父母所賣,再沒有自己的家,親人除了找他們要錢以外再沒有別的聯絡,漸漸的就與家人沒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