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我給你帶份飯回來?」
簡堯嚥了口唾沫:「好,不用打熱,家裡有微波爐,你待會兒快到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在門口等你,免得把我媽吵醒了。」
霍衍:「好,那我先掛了?」
簡堯覺得有哪裡不對,自己有什麼問題還沒問,但一時想不起來,只能說:「好,先掛吧。」
沒事,待會兒霍衍要過來,到時候再把想問的問題都拋給他。
結束通話電話,霍衍把手機收了回去。
他的目光從腳下掃過,然後轉移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鮮血有些刺目,霍衍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這才有了一絲溫度。
霍衍用指腹輕輕擦過血痕,那點不小心沾染上的鮮血很快被擦拭乾淨,像是從未存在過。
他沒有再朝腳下看,而是握著手機走出了樹林。
霍衍離開的那一刻,遮蔽月亮的烏雲才散開了一些。
月光終於沒有阻隔的灑下來,落在李恆的臉上,他仰面躺在泥地裡,四肢像是被人扭斷後又恢復般劇痛無比,可他卻連叫都叫不出來。
身體的每一寸肌肉和面板都在哀嚎,但最痛的地方已經麻木了。
他想把自己的手臂抬起來,卻發現連手指都無法移動。
無數次嘗試後李恆放棄了掙扎,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夜空。
剛剛那個人真的是霍衍嗎?李恆想轉頭看自己的同伴,可連脖子都不受大腦的指揮,他只記得霍衍揮下來的拳頭,而最可怕的是,霍衍的臉上一直帶著笑。
謙卑的,溫柔的,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就好像他沒有把人踩在腳下,而是正在與人談笑。
或許那不是霍衍,或許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場詭異的夢。
他的腦子裡到現在為止都還不斷浮現霍衍剛剛的眼神,那雙眼睛裡沒有血絲,甚至沒有憤恨,像是沒有波浪的海,只有無盡的沉寂,了無生機。
月光再次被烏雲遮擋,李恆閉上了眼睛。
·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只有一個員工值班,霍衍站在貨架前,他記得簡堯愛吃炸雞,因此挑了一盒雞排蓋飯,他自己則是隨便拿了一盒。
他沒什麼喜好,因為沒有培養喜好的土壤,小時候沒有選擇的人長大了依舊不會有選擇。
付完錢後霍衍提著購物袋走出了便利店,他沒有走回去,而是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他並不為自己的遭遇感到痛苦悲憤,畢竟如果有人跟他一樣,數年如一日的在惡意下生存,都很難持續保持憤怒。
總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反抗,時間久了,好像他真成了聖人。
那層暴露在外的皮裹得久了,也似乎跟他融為了一體。
沒人能讓他撕開那層皮,露出鮮血淋漓的血肉來。
等他終於擺脫所有桎梏,能以真實面容現世的時候,他卻又回到了這個時期。
當他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站在人群中注視著他的簡堯。
一個從未存在過的人,一個總是語重心長讓他學會反抗,珍惜自己的人。
霍衍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在前方開車的司機忽然打了個寒顫,默默開啟了手機錄音,唯恐自己待會被搶劫挾持,甚至已經腦補出來自己被搶劫後又被滅口,自己的妻子抱著孩子在他墳前哭。
「今、今天天氣挺好的哈。」司機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霍衍聲音中帶著暖意:「是不錯。」
司機瞟了眼車窗外,漆黑的夜晚,從窗外吹來的涼風都渲染著難以言說的氣氛,這條小道就像恐怖片裡的重要場所,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連人帶車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