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手插著兜,“你也是騙子,你們蛇鼠一窩。”
封北揉揉少年的頭髮,“亂用成語。”
繞一圈又繞回正題。
高燃說表哥跟王偉不是一個小團體,玩不到一起去,“王偉很皮,只跟同樣皮的人玩兒,他們常去附近的幾個村子野。”
封北沉默片刻,問起村裡平時都會發生什麼矛盾。
高燃說都是些小事,誰家的雞吃了誰家的稻子,誰家的豬拱了誰家的菜地,誰借了誰家的鐵鍬扁擔之類的東西不還等等等等。
拐進巷子裡,封北突然停了下來。
高燃看看前面的小沙堆,又去看身旁的男人,臉青白青白的,他咕嚕吞口水,“小北哥?”
封北的呼吸粗重,渾身肌肉繃緊,整個人沉浸在難言的恐懼當中。
快要死掉了。
當初高燃偷聽到男人怕沙子的怪癖,除了好笑,不可思議,就是好奇,真碰上了卻看不下去。
男人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模樣讓高燃心裡很不好受。
“換條路走吧。”
他走兩步發現人沒跟上,還杵著呢,像跟大木樁,“不走麼?”
封北的腿肚子發軟,他緊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眶充血,嘶啞著嗓音說,“哥走不了,你來扶一把。”
高燃,“……”
遠離小沙堆,封北又是條硬漢,彷彿前一刻的虛弱無助都是錯覺。
高燃問道,“你為什麼怕沙子?”
封北說,“天生的。”
高燃撇嘴,“假的,我不信。”
封北抹把臉,粗糙的掌心裡全是汗水,他苦笑,“突然有一天就怕了。”
高燃的直覺告訴自己,男人沒騙他。
那種意外他深有體會,譬如他摸個河瓢突然頭疼,突然溺死,突然來到平行世界,突然擁有了一個能力。
“突然”這兩個字已經讓高燃有了生理性的反感,還有恐慌,反正多數時候都沒好事。
高燃對男人生出了同情心。
這麼大個子,長的又壯又結實,肌肉硬邦邦的,走路生風,眉毛一皺嚴肅起來非常可怕,其實內心是個大姑娘。
是的吧?
高燃踮起腳摸了摸男人的寸頭。
純碎是頭腦一熱幹出的行為,不能想,一想就覺得自己特傻逼。
但是封北沒想翻篇,“幹什麼呢?”
高燃臉上發燙,他佯裝鎮定道,“摸摸你。”
封北屈指在少年額頭彈了一下,“頭上都是汗,有什麼好摸的。”
高燃仰著頭,視野裡是一片蔚藍的天空,火紅的太陽,還有男人剛毅的臉,頭暈眼花,“對啊。”
封北看著傻小孩,“那你還不把手拿下來?”
“我拉伸拉伸胳膊。”
高燃說著還做了個伸展運動,“你為什麼出門必帶水?”
封北擰開杯蓋喝了幾大口水,“下次再告訴你。”
高燃看到男人冒著青渣的下巴被水打溼,有水珠從男人突起的喉結上淌過,埋進深灰色的褂子裡,他咽嚥唾沫,渴了。
封北杯子裡剩下的兩口水進了高燃的肚子。
.
高燃跟封北分開走,半路上遇到了那隻狐狸。
他騎著腳踏車經過,不打算停下來,車突然被一隻手給拽住了,差點兒摔倒。
曹世原拿出一張五十的紙幣,“小朋友,去幫我買一點糖。”
高燃提著腳踏車甩甩,卻沒甩開拽著後座的那隻手,他氣結,“這附近又沒有小店,我上哪兒給你買糖去?”
曹世原蹙著眉心,“不要奶糖,也不要那種軟糖,只要水果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