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封北當壞蛋掐了喉管留下倆個大指印,然後被刀削掉了一塊肉,剛才咬菱角的時候把嘴角給搞破了。
他舔舔嘴角的血絲,有些心不在焉。
爸給小叔打過電話了,從當時的表情裡看得出來,事兒沒談妥。
按理說,爸只是讓小叔出該出的份子錢,也沒不講理的說你家有錢就得你全出,算是很合理的做法了。
可小叔說自家的財政大權在小嬸手裡攥著,他身上沒幾個錢,也不知道真假。
高燃走神了,手被菱角尖尖的地方給戳了一下,他把手指塞嘴裡吸掉冒出來的血珠子,惆悵的嘆口氣。
奶奶一直在家裡住著,看病買藥花的錢投進去都不帶一星半點兒響聲的,像個無底洞,那只是其一,其二是付出了大量的時間跟精力。
高燃垂眼看腳邊的一隻螞蟻,看它吭吭哧哧的揹著一粒米翻山越嶺,活的相當艱辛。
人也是。
媽媽只比小嬸大一歲,站一塊兒卻蒼老很多。
高燃不太懂小叔家的情況,不過他覺得人生在世,還是問心無愧得好。
誰都有老的時候,老比死更可怕,逃避不了。
劉秀拿了個菱角剝開給兒子,“小燃啊,媽將來老咯,跟你奶奶一樣什麼都不記得,剛吃完飯嘴上還有油呢,就說自己沒吃,不認人,說一些胡話,還會大小便失禁,你會不會嫌棄?”
高燃吃著菱角,聲音模糊,“媽,你別往那處想,我是你兒子,你是我媽,我要是嫌你,會天打雷劈,那種事兒我幹不來。”
劉秀諷刺的笑著說,“不一定,你要是跟你小叔一樣做個孫子,什麼事都聽你媳婦的,別說嫌你媽了,就是打你媽都有可能。”
高燃的臉色變了變,“媽,你別這麼笑,怪嚇人的,你心裡憋得慌就衝我跟爸撒氣,我們保證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劉秀在乎前一個問題,“你會不會像你小叔那樣?”
高燃使勁搖頭,跟他媽保證完了又說,“要是媽不信,那我就不找媳婦了。”反正他的將來裡面沒有媳婦兒的位置,不知道怎麼安排,很陌生。
劉秀急道,“那怎麼行,你不找媳婦,你媽我上哪兒抱大孫子去?”
高燃,“……”
劉秀說,“到了該找的時候,看人看準一點,找個心地善良的,一心一意對你好的,別被騙了。”
高燃嗯嗯。
找媳婦這個事真的還早。
劉秀繞回老太太的事上面,她說人什麼都記不住,心裡也不好受,“小燃,媽不是刻薄的人,更不是你奶奶口中的惡毒兒媳,少有的幾次發脾氣都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你能理解的吧?”
高燃點頭,能理解,媽已經盡力了。
旁人或許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攤到自己頭上,才會清楚其中的難處,聖人也會被逼的抓狂。
劉秀擦擦眼睛,“媽現在就是在做給你看,希望你將來也能這麼對我跟你爸。”
高燃見他爸從堂屋出來了,就挪開位置,讓兩口子說說心裡話。
晚上封北來看高燃,問他眼睛怎麼紅紅的?是不是哭過了。
高燃把小說丟到一邊,三言兩語把奶奶的事告訴男人,想聽一聽他的想法。
封北坐在床邊,“家裡有個老年痴呆症患者,親人要承受的東西有很多,你媽做的非常好了,老話說得好,善有善報。”
高燃問道,“小北哥,你覺得我奶奶去療養院好,還是不好?”
封北挑挑眉毛,“有好有壞。”
高燃聽著男人的分析,他嘆口氣,大人的煩惱一定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上有老下有小,柴米油鹽醬醋茶,就是這麼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