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魚聽張貴與河對岸的兩名將軍說話,雖然聽得雲山霧罩,大半不知所去,不過她總算明白“鹿軒”並不是別人,正是張貴。她心下暗想,張貴這個傢伙明明是一個粗漢,竟然還給自己起了這樣一個文雅的字,著實讓人好笑。
王小魚心中取笑張貴,卻不知道此事的緣由。依照官場慣例,官員在朝堂之上和衙門之中,與同僚說話之時,自然要稱呼對方的官職以示尊重。不過私下與同僚說話閒聊,往往稱呼對方的字以示親熱。張貴出身行伍,初時連名字都沒有,只是以兄弟排行為名,稱為張五。後來他累積軍功,從一名小卒升把總,隨後積功升為參將,又被劉康看中,收為門生。其時劉康對張貴說道,既然做了參將,官職已然不低,若是還以張五為名,未免會被上官和同僚看得輕了。張貴外表粗豪,其實極為精明,攀上了劉康這個高枝,正想著在官場之中大展拳腳。是以聽劉康說完之後,張貴趁勢請劉康為自己賜名,劉康便將張五兩個字改為張貴。其時兩人在劉府後院廂房說話,這間廂房名為鹿軒,劉康靈機一動,便將鹿軒二字做了張貴的字。此舉自然是提醒張貴不要忘本,知道自己的高官厚祿都是拜劉康所賜。此事只有劉康和張貴知道,王小魚不曉得張貴的出身來歷,不知道這個粗魯之輩為何以鹿軒為字,卻也並不稀奇。
王小魚思忖之際,只聽張貴大聲說道:“大夥後退幾步,請山海關總兵馮彥卿馮大人過河!”
張貴說話之際,故意將“山海關總兵馮彥卿馮大人”說得甚是怪異,語氣之中盡是譏諷之意。他說完之後,便即撥轉馬頭向後退去,眾人自然不敢怠慢,便也紛紛退走。厲秋風擔心倭寇來攻,一邊後退一邊向南張望。只見十幾個倭寇方陣正在緩緩向前移動,不過離著眾人還有數百丈。想來經過老翁山和海灘數場激戰,倭寇也是心生忌憚,此時雖然大佔上風,卻也不敢像先前那般不管不顧地一湧而上。
眾人退出三四丈之後,這才停了下來。只見從馮彥卿的馬後走出十幾名軍士,一直走到河岸邊緣,這才停了下來,一個個彎弓搭箭,對準了大河南岸。眾人見這些軍士將羽箭對準了自己,心下大驚,暗想山海關的兵馬不是趕來對付倭寇麼?為何要向咱們開弓放箭?
眾人正在驚疑之時,只聽得“嗖嗖”之聲不斷響起,十幾名軍士已然鬆開了弓弦,十幾支羽箭自大河北岸飛出,直向南岸激飛而至。眾人嚇了一跳,不由又向後退去,厲秋風和戚九更是不約而同地護在了慕容丹硯和王小魚身前,免得二女被羽箭射傷。只是十幾支羽箭飛到近前之時,眾人才發現這些羽箭並未飛向人群,而是直向岸邊一處土堆飛了過去。只聽得“噗噗”之聲不絕於耳,十幾支羽箭盡數射中了土堆,箭身大半沒入土中。
眾人眼看著十幾支羽箭射入土堆,心下都是驚疑不定。便在此時,只聽王小魚大聲說道:“快看!羽箭箭尾綁著什麼東西!”
厲秋風等人聽王小魚大聲叫喊,心下一凜,齊齊向那十幾支羽箭望去。只見每支羽箭的箭尾都拴著一條極細的白線,若是不仔細觀看,絕對看不出來。先前眾人只想著躲避羽箭,倉皇后退,沒有發覺箭尾有異。只有王小魚雖然隨著眾人一起後退,不過她膽子甚大,一直盯著羽箭,才會發現箭尾拴著白線。
眾人正在驚疑之時,勒馬立於大河北岸的馮彥卿大聲說道:“煩請鹿軒兄找幾位力氣甚大的兄弟抓住羽箭,將鐵鏈拽到南岸,咱們好搭起一座橋來。”
張貴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不過聽馮彥卿說完之後,倒也並不拒絕,轉頭對李成梁小聲說了幾句話。李成梁聽完之後,向著張貴拱了拱手,便即快步走過人群,直向正在準備迎戰倭寇的官兵走去。片刻之後,他帶著二十餘名官兵走了回來,又與張貴小聲說了幾句話。張貴右手一揮,二十餘名官兵搶上前去,每兩人握住一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