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說到這裡,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不過這些竹籤和裝竹籤的籤筒除了在審案時使用之外,還另有妙用。紅頭籤和綠頭籤長為一尺,而籤筒恰好可以裝入一斗粟米。百姓若是因為短斤少尺起了爭端,到衙門來打官司,知縣大人當場便可用竹籤和籤筒衡量,真相立時大白。”
慕容丹硯和王小魚聽戚九如此一說,這才恍然大悟,心下對戚九都是頗為佩服。王小魚歪著腦袋看了戚九一眼,隨即舉起右手,向戚九伸出了大拇指。戚九有些尷尬,不由搖了搖頭,想要謙遜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便在此時,王小魚看到離著公案約摸兩丈許的地面上有兩塊長條狀的石頭,高出地面約摸五六寸,與枕頭有些相似。左首的條石長約尺許,右首的條石長約三尺。王小魚心下好奇,指著兩塊條石對戚九說道:“那兩塊石頭是做什麼的?”
戚九看了一眼條石,口中說道:“這兩塊石頭叫做跪石。知縣大人升堂問案之時,原告和被告要跪在這兩塊石頭上回話。左首那塊石頭稱為原告石,跪在這塊石頭上的是原告。右首那塊石頭稱為被告石,上面跪著的是被告。被告石比原告石長了三倍,那是因為許多案子中的犯人有同案犯,同案犯要和犯人跪在一起受審,所以被告石要比原告石長。”
戚九說完之後,慕容丹硯忍不住小聲說道:“戚公子,我真是小看你啦。想不以你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見識,日後必定能成大器。”
戚九被慕容丹硯如此稱讚,雙手亂擺,口中說道:“慕容姑娘謬讚,在下萬萬不敢當。其實在下小時候喜歡看熱鬧,衙門審案之時,在下常常和一群頑童到衙門胡鬧,看到公堂上的牌匾、竹籤、跪石、鑼鼓等十分好奇,便向一起看熱鬧的大人詢問,才會對這些東西略知一二。後來在下的爹爹知道了此事,狠狠抽了在下一頓鞭子,從此在下再也不敢去衙門觀看審案了。”
王小魚歪著腦袋打量著兩塊跪石,口中說道:“奇怪。原告石雖然被跪得又滑又亮,不過還算得上完好無缺。被告石卻是傷痕累累,邊角多有缺失。難不成被告上了公堂之後嚇得緊了,拼命磕頭,竟然將石頭撞碎了不成?”
戚九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人頭再硬,卻也敵不過石頭。被告石傷痕累累,並不是被告磕頭所致,而是因為知縣大人下令用刑,公差捕快將被告按在地上,棍子板子噼哩啪啦打了下來,有時偏了幾分,便會砸在被告身下的石頭上。天長日久,被告石被砸成了如此模樣,卻也並不稀奇。”
戚九與慕容丹硯、王小魚說話之際,許鷹揚已自繞到了公案後面,負著雙手看著牆上繪著的圖畫,口中說道:“想不到東遼縣如此偏僻,竟然有趙孟頫畫的海水潮日圖。普天下的衙門不計其數,能留下趙孟頫墨跡的只怕絕無僅有。奇哉,奇哉。”
厲秋風、慕容丹硯、戚九、王小魚和永泰寺群尼都不曉得趙孟頫是誰,聽許鷹揚提到這人的名字,心下都是一怔。蕭東雖然讀書不多,不過他平日裡為六部官員斂財,於書畫一道頗有見識,知道趙孟頫是元朝書畫大家,素有書畫雙絕之稱。衙門大多在正堂的牆壁上畫一幅海水潮日圖,隱喻做官之人要明如日月,清如海水。這類圖畫大多是在建造衙門時由工匠繪製,幾乎都是一些劣作。沒想到東遼縣知縣衙門大堂上的海水潮日圖竟然是書畫大家趙孟頫親手所繪,此事著實古怪。
許鷹揚負手賞畫之時,忽聽得腳步聲響,緊接著從大堂門外走進三名錦衣衛,快步走到公案之前,為首那名錦衣衛抱拳說道:“卑職等見過鎮撫使大人。”
許鷹揚仍然負手看著牆壁上的圖畫,頭也不回地說道:“事情辦妥了沒有?”
那名錦衣衛恭恭敬敬地說道:“啟稟大人,卑職等分頭行事,已經拜訪了全城四十七家致仕官員和富家大戶。除了三戶人家的家主不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