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橋說話之際,學著那魏千戶的口氣,聲音陰陽怪氣,聽在耳中頗不受用。劉湧皺緊了眉頭,心下暗想:“十餘年前與他初識之時,此人倒不似今日這般古怪。怎麼入贅到花家之後,竟然給折磨成這般模樣?”
厲秋風聽司徒橋敘說往事,越聽越是心驚。他與在場的其它江湖豪傑不同,久在錦衣衛當差,知道官府中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若是狠下心來,比之江湖中的殺手不知要狠毒多少倍。孝陵衛自成體系,盤踞於南京孝陵。歷任指揮使都由孝陵衛內部公推,再將名字報到北京。內閣接到奏報之後,無權駁回,須得交由司禮太監直送御前。自從成祖皇帝登基之日起,一直到當今嘉靖皇帝繼位,從來沒有駁回過孝陵衛指揮使的任命。這是因為自成祖皇帝設立孝陵衛以來,孝陵衛便由他親自挑選的神秘術士所控制。成祖之後的大明諸帝知道孝陵衛絕對不會參與官場的爭鬥,其責任又與皇家風水有關,內部自有一套制度,是以並不加以干涉。世人都以為錦衣衛和東廠極其神秘,只是在錦衣衛當差的官員卻都知道諸衛之中,最神秘的便要數盤踞於南京的孝陵衛。只是這魏千戶既然在孝陵衛當差,負有守衛大報恩寺大殿秘密之責任,又為何要向南京刑部的石大人解釋這些事情?須知南京六部雖然名義上與北京六部地位相同,其實只是一個擺設,沒有任何實權,所下達的命令在南京城內都沒人聽,更別說是江南諸省了。京官人人都知道南京六部是清水衙門,若是聽說要被調到南京任職,即便是官位升了三級,也是如喪考妣,削尖了腦袋也去找門路,死活不去南京六部燒冷灶。
“這姓魏的如此有耐心與那石大人周旋,甚至不惜將這密室的秘密說與石大人知道,那是犯了大忌。難道……”
厲秋風想到此處,不由得心下一凜,看著司徒橋臉上的古怪神情,心下暗想:“此人方才說過,當日進入密室中的十餘人下場悽慘,看樣子姓魏的如此行為,定然有古怪。”
鄧遙等人雖然聽說過孝陵衛之名,卻哪裡知道其中有這許多關節?只是將司徒橋所說之事當作故事來聽。對司徒橋的為人雖是十分厭惡,不過這故事講的倒是頗為曲折,是以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的還插上一句冷嘲熱諷之語,卻也是非常快意之事。
司徒橋接著說道:“我藏在暗格之中,偷偷觀看密室之中的情形。眼看著石大人被魏千戶說得面紅耳赤,卻又無可反駁,心下暗想:‘這姓魏的王八蛋伶牙俐齒、尖酸刻薄,不是什麼好人。我原本盼著他能將姓石的弄死,不過看此人的模樣,要比姓石的難對付的多。最好姓石的把他弄死之後,自己身負重傷,這樣我再出去,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我正思忖之時,卻聽那魏千戶對石大人道:‘當日那馬三保雖帶了一支軍隊團團包圍了忠教寺,只不過只有他一人守在忠教寺密室之中,到最後他走出之時,仍然只是孤身一人。其時皇宮已燒成一片白地,傳說建文帝眼見燕軍攻入南京,不想做親叔叔的階下囚,便一把火燒了皇宮,自己也死在大火之中。不過嘛,還有一個傳說,想來石大人也聽說過……’
“魏千戶說到這裡,石大人和他手下那些刑部官員個個臉色大變,囁嚅著說不出話來。魏千戶道:‘這事情傳了將近百年,誰也不知道真假。馬三保、也就是後來的鄭和鄭大人七次率領寶船船隊遠赴海外,與這傳說也有莫大的關聯。只是當日皇宮燒成一片白地之後,燕王聲稱找到了建文帝、後的遺體,由宮中的太監、宮女辨認之後,便即收斂下葬。其後群臣勸進,燕王登基,便是成祖皇帝。成祖皇帝之所以能登上帝位,便是因為他是孝慈高皇后的嫡子,得到了群臣的擁戴。若他並非嫡出,不要說分封於各地的親王,便是各省的督撫大員,卻也不能心服。是以他能登上大位,除了要謝太祖皇帝之外,最應該感謝的便是太祖皇帝的元配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