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東聽張實如此一說,冷笑道:“老尹只是在錢上精細,做事卻是瞻前顧後,馬馬虎虎。若他真是一個精細人,兩隻耳朵也不會被人削掉了。”
張實和胡掌櫃等人不敢反駁,只得連聲稱是,都怕觸了蕭東的黴頭,一時之間無人再敢說話。
眾人走過石橋之後,四周變得一團漆黑。胡掌櫃和紀掌櫃晃亮了火摺子,一左一右跟在蕭東身邊,躬著身子給蕭東照亮道路。厲秋風轉頭回望,只見石橋的另一端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他心下暗想,一橋之隔,卻有天堂與地獄之分。不知何年何月,天下百姓才能不再為吃穿發愁。
到了碼頭之後,耳聽得海水拍在岸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胡掌櫃一邊用火摺子給蕭東照亮腳下的道路,一邊陪著笑臉道:“蕭大人小心腳下。這個碼頭太過簡陋,怎麼一到晚上,一點燈火都不見了。”
宋掌櫃道:“說來也怪,我記得前兩晚這碼頭上還有些燈火,為何今晚卻是一團漆黑?”
白掌櫃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老宋,你以為這裡是寧波府啊!這兩年我到過福建和山東,那裡的碼頭一到晚上也是燈火黯淡。除非朝廷開了海禁,否則這些碼頭只能慢慢衰敗下去。”
羅掌櫃道:“白掌櫃這話說得可就有些過了。我去年到成都走了一遭,長江各處的碼頭還是非常熱鬧。不過官府收稅過於嚴苛,這些碼頭看上去熱鬧,其實商戶也賺不了幾兩銀子。大頭都被官府拿去了,來往客商只是疲於奔命,混一碗飯吃罷了。”
眾人談談講講,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大船停泊之處。可是胡掌櫃和紀掌櫃將手中的火摺子高高舉起,海面上卻沒有大船的影子。胡掌櫃悚然一驚,轉頭向左右看了看,口中說道:“難道咱們走過了頭不成?”
紀掌櫃和白掌櫃等人也紛紛在左近搜尋,哪裡有大船的影子?秦老五心下焦急,在岸上轉來轉去,不住向黑漆漆的海面瞭望。蕭東心知情形有異,轉頭對張實說道:“張員外,你們是何時離開大船的?”
張實見大船消失不見,心下驚駭,聽蕭東對自己說話,他顫聲說道:“咱們、咱們是下午離開了大船,距離現在約摸三四個時辰。可是咱們下船之時,大船就停在這裡。小人還囑咐船伕將木板收回到甲板上,免得有不三不四的人混到船上……”
蕭東心中念頭急轉,雖然恨不能一劍便將張實殺掉洩憤,可是卻也知道此時絕對不能亂了方寸。他正思忖之間,忽聽秦老五大聲說道:“他媽的,真是怪了。不只咱們的船不見了,停在碼頭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船都不見了!”
眾人聽秦老五如此一說,心下都是悚然一驚,紛紛搶到岸邊,晃亮火摺子,目光在海上逡巡。果不其然,只見眼前盡是黑漆漆的水面,哪有船隻的影子?
厲秋風手中舉著火摺子,心下暗想,自從到了東遼縣的碼頭之後,大船周圍始終停著十幾只小船。這些船隻大半破敗不堪,只有一兩隻小船每日到海上捕魚。可是此時不只秦老五的大船不見了蹤影,連同這些小船也消失得乾乾淨淨,豈不怪哉?
秦老五在岸上走來走去,口中不住咒罵。到得後來,他伸手抱起岸邊一塊半人高的石柱,用力擲入水中。只聽“撲通”一聲巨響,雖然看不到濺起的水花,也知道聲勢甚是驚人。
秦老五從背上抽出砍山刀,火摺子光照之下,只見他雙眼血紅,轉頭對三名船伕大聲說道:“船若是毀了,咱們四人也不必活在世上了。你們三人隨我來,今晚就算把東遼縣城翻過來,咱們也要將船找回來!”
三名船伕都是秦老五舊日軍中袍澤,當初秦老五買下這隻大船時,三人將全部身家拿了出來。此時大船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只秦老五心中焦躁,三名船伕也是心急如焚。此時聽到秦老五招呼,三人也紛紛拔出鋼刀。一名船伕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