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娘似是無意地道:“若是大老爺嚐了,想來也會讚不絕口。”
葉潯就笑,“大老爺若是到了我房裡,喝什麼怕是都如毒藥。”
“我若是有心,倒是也能請大老爺過去坐坐,偏生房裡沒個伶俐的人兒……”吳姨娘又喝了一口茶,“這代晴又是二等丫鬟,要是拿三等丫鬟的月例就好了,我也能拉下臉來向大小姐討了去。”
話已算是挑明瞭,葉潯沉吟道:“人到了我房裡,我偏要抬舉或是貶低她,也沒人能說什麼。只是……姨娘容我再想想。”
“行啊。我其實是想著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樣對大家也都是好事兒。”吳姨娘也不心急,下一句就把話題扯到別處去,“聽沛兒說,大小姐在繡兩幅屏風?”
“嗯。”葉潯笑道,“一幅百壽圖,一幅百福圖,想著繡好之後,各送給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
吳姨娘稱讚道:“不怪兩位國公爺都疼你,實在是孝順。”
葉潯則是蹙了蹙眉,“我平日本就懶散,便是手邊沒什麼事,都繡完的話,怎麼也要到冬日了。偏生外祖父又追著我學算術,這樣一來,不知要何時才能送出手了。”
吳姨娘語聲誠摯:“安國公也是為你好。先緊著學好算賬,日後好處多的是。沛兒那邊大小姐也要提點幾句,我說什麼她總是不往心裡去。”
“行啊,我聽姨娘的話。沛兒先抓緊學做針線,學會了我再跟她一起學算術。”
吳姨娘連聲道謝,又說了一會兒話,道辭離去。
葉潯親自送吳姨娘出門,回來時看到代晴的身影,微微一笑。她發落一個丫鬟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怎麼樣發落,還要看此時的代晴是何心跡。若是生性愛慕虛榮,那就怪不得她與吳姨娘了。
不論怎樣,這次能與吳姨娘達成一些默契,已是莫大的收穫。前世她對吳姨娘始終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將這個人與葉沛完全區分開來,每每吳姨娘找上門來,也總是說幾句話就散了。
如今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對吳姨娘也就有了重新的認識。越想就越覺得,吳姨娘這個人可不簡單。
照常理,如吳姨娘這般多年失寵的妾室,再有彭氏那樣的正室,活得怕是還不如有頭有臉的丫鬟管事。可吳姨娘卻非如此,將葉沛調|教得活潑懂事,得了兄妹二人的照顧,自己不見得有多少銀兩傍身,打賞下人卻從不含糊,僕婦們待她始終是半個主子的態度。
而且,這個人遇事很果斷。葉潯一直記得前世哥哥遠下江南時,彭氏哭著跪倒在兄嫂面前,求夫妻兩個帶上她和葉沛,後來自然是如願了。到了江南之後,一直盡心幫襯嫂嫂打理家中事宜,也是因此,兄嫂對葉沛的婚事很上心,給她尋了一門能力之內能找到的最好的人家。
作為葉鵬程的妾室,能做到吳姨娘這地步的人,應該是很少。
縱觀記憶中的大事小情,葉潯相信,吳姨娘是有能力與彭氏抗衡的。至於自己……她唯有苦笑。
她若沒人幫襯,沒有多大的把握打垮彭氏。
殞命之前,她的確是報復了彭氏,可那報復是從宋清遠下手,用冠冕堂皇的罪名給了宋清遠致命一擊,再讓葉鵬程受牽連。並沒直接與彭氏過招,即便報復回去了,卻沒做到對其以牙還牙。
這事兒歸根結底,是她完全沒有與品性卑劣之人長期周旋的經驗。說的明白一些,是能接觸到齷齪如彭氏這類人的名門閨秀,屈指可數,她就是那屈指可數的倒黴的一個。再歸根結底,要怪葉鵬程那個混賬東西娶了這樣一個女人進門,才導致了葉府諸多反常之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