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來,轉過花樹,款步上前走了幾步,“襲大人。”
襲朗頷首,沒似以往一般講究禮數,只是凝視著她。
四公主抿了唇,怯怯地對上他視線。他此刻的眸子一如往昔般的漆黑明亮,眸光讓她想到了大雪之後的月光,清寒、冷冽。
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
頃刻間便明白,因著她情不自禁的出了錯,日後與他連泛泛之交的關係都不能維繫。
只恨他襲朗太專情,除了枕邊妻,別的女子的傾慕愛慕之於他,都是負累。別人興許會願意享受被人無言深愛的情形,他不能,他會認為那是褻瀆他的髮妻。對他夫人不公平。
所以,他是她常常嘆息得之是命、不得亦是命的一個男子。
隨即,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困惑。
瞭解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他動心。
這男人也是奇了,始終不知道,他之於女子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始終不會懂得,一個女子對他傾心是多容易的事。
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聽著他諸多傳聞長大成人的?哪一個在見到他之後,能夠無動於衷?
那樣的情意,就如勁草的種子落入肥沃的泥土,會以駭人的姿態瘋長。不可磨滅。
而她也一直明白,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男子,一直拼盡全力,小心翼翼地隱藏著心跡,甚至十分冷靜理智地給自己找了歸宿求他成全。卻不想,到最終,還是被他察覺了。
功虧一簣。
襲朗垂了垂眼瞼,問道:“殿下選擇陳家為歸宿,當真?”
四公主悵惘一笑,“當真。”
襲朗頷首,“好。別做傻事。”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連與她客套的閒情都沒了,“宮裡亂,少四下走動。”
意思不外乎是說,少見他。四公主強迫自己點頭。日後,連遙遙相望都不能夠了。也好,她能死心,他能清靜。
襲朗轉身。
“襲少鋒,”四公主啞聲道,“你……保重。”
“多謝。”襲朗漫應一聲,語氣沒有任何情緒,步履如常地走出她視線。
回到住處,襲朗在一棵桃花樹下駐足多時。
想到了往年帶阿芷在別院外賞桃花的情形,想到了她那時的笑。一如此時被雨水浸潤的花瓣,柔美清豔,目光靈動婉轉。
只有與他單獨相對時,她才會讓真實情緒浮現在眼中、臉上,十足十的滿足、歡悅的小女子意態。
人前,她就只是個有著澄澈無辜的一雙大眼睛的襲夫人,與他千絲萬縷的情意,都牢牢收在心裡。
從來也不記得,她曾為了他在人前失態。
也不知道她怎麼修煉出的這等功力。
可也知道,那樣不顯山不露水的情意,才最是深重綿長,不會叫任何人覺出一絲曖昧,沉緩堅定,不容人質疑。
那也許是她自己以前都沒察覺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