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長大的,沒有預兆,突然間讓人覺得認不出來。
所有人都盼著他長大,真到這一天,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一直到葬禮的流程走完,時柘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跪的姿勢都沒有變,腰板挺直,動也不動,像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陸陸續續的,來參加葬禮的親朋好友都走的七七八八,林豔梅跟晏東明臨走前還想拉著晏喬,誰料她跟跪著那人一般倔,就舉著傘動也不肯動,索性也先走了。
最後留下的只有姑父和晏喬。
就在前幾天,晏喬以為自己會如何將他提到姑姑墓前痛斥,臨到現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對時柘說的也不是指責,可笑成了勸說:“晚點雨會下大,該回去了。”
“你現在一直跪著也無濟於事。”
“如果你非要這樣,那麼我跟你爸爸也會在這裡陪你耗。”
時柘眼神空洞,看著墓碑,又不像在看墓碑,而是透過這一面硬石,在回想著別的什麼。
暫時說不動他,晏喬索性抽了個小空看了眼手機,好一會兒之前就感覺手機有來信震動,一直沒有機會看。
鎖屏上醒目的第一條資訊:還好嗎?
關於姑姑這邊的事,晏喬沒有過多跟陳璟一講,畢竟和他也沒什麼關係,這種煩惱還是自己消化得好。
不過陳璟一也知道這麼一回事,沒有特別過問,給她足夠的時間去解決。
好幾天沒有太多打擾,唯一提及的大概就是這條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晏喬打字回覆:嗯,差不多了,還在墓園。
愣了下,又補了一句——
-哄孩子。
對方很快回復過來:那我來接你們。
晏喬皺眉:不用了,麻煩你跑一趟。
-不麻煩。
-我想見你。
這一刻晏喬才覺得,低谷的時候有個充電倉也不錯。
沒有多說什麼,發了個定位過去。
“爸。”時柘講話都開始很無力,眼神不定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含糊其辭,“媽她是不是真的因為我,才氣走的。”
氣上頭了,話怎樣說都可以,姑父雖然氣他,但也不會真的去歪曲事實,不過回想到那天他也只會更氣。
醫生說過,復發是隨時的事情,還是在病情加重的基礎上,自己的身體怎麼樣姑姑又怎麼不知道,只是那天來的太突然,她想抓住的人,任憑怎麼喊也喊不到身邊來,她想說的話,一句也到不了那人耳邊。
“她是牽掛你。”姑父仍然生氣,但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沉了氣,“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留點話給你,愣是看不見你人。”
實在點講,如果沒有時柘鬧來鬧去,或許她真能再多安定些時日,姑父本是慣著時柘的,事到如今,又怎麼不恨。
“她早些時候就說過了。”晏喬打斷道,“她希望你快樂。”
晏喬仍記得那天和姑姑在病房裡的獨處,她字裡行間,都在一步步鬆懈重擔,她放過時柘,也放過自己,她希望在離開之前,時柘是快樂的。
只是遺憾,他們母子從不知道自己也是被對方在乎的。
“天快黑了。”晏喬探出一隻手,遞到了時柘眼前,“回家吧。”
戳穿
出了墓園,隔著老遠,晏喬就看見了馬路對面某個靠在車門前招手的身影。
“他到了。”晏喬順著他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姑父看過去,“我們一道送您回去。”
姑父揉了揉眼睛,“……那個是?”
“前夫。”
“啊?”姑父瞬間傻眼了。
晏喬苦笑補充,“還在挑日子復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