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溫泉行宮療養。
這件事後世眾說紛紜,有光風霽月認為單純就是父慈子孝的,也有厚黑陰謀論者認為是順帝逼父禪位,因為武帝之後又活了很多年,說明他的病情並不嚴重,沒有到不能理政的地步;而與順帝聯名上表的群臣裡有不少是禁衛武將,則說明順帝當時很有可能已經控制了洛陽禁軍,脅勢威迫。
與武帝幾乎同一時間離開洛陽的還有武帝的弟弟越王沈紹年。據載越王是英帝愛子,原本極有可能繼承皇位,不料最後關頭被哥哥搶了先,這又是另一出皇家為了爭奪權力兄弟鬩牆骨肉反目的好戲。順帝將越王貶出京師,是為了避免有人借高祖兄終弟及的先例擁立越王,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儲君地位。
當然武帝也不是省油的燈,哪能輕易就被自己兒子逼去行宮養老,並未退位禪讓,只是下制命太子監國、太后輔政,軍國大事仍需送至行宮由他親自裁決。順帝未能順利奪得皇權,反而使昭憲太后再一次臨朝攝政,女主當國,直到他繼位後仍持續了數年,一度有唐朝則天武后再現的傳言。
不管後人如何評判論說,總之,在闊別燕州整整十年之後,兆言終於如願以償,再一次踏上這片見證了他功績偉業、愛恨情長的土地。
燕州離宮除了雕樑畫棟猶在,內裡已與當年大相徑庭,錦繡盡撤,只留宮室和不能挪動的大件器具,一改豪奢華靡之風,不必再擔心會有清正剛直的言官指斥皇帝貪圖富貴享樂。
穎坤和七郎皆出燕州城外三十里,至宛平迎駕。七郎這些年還時不時地回一趟洛陽,君臣常見,穎坤卻是有整整九年多沒有見過了。
兆言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她。她雖然不年輕了,卻仍保留著練武之人的蓬勃之氣,並不顯老,還是他印象中風姿靈秀元氣十足的末兒。
接著他看到了那名緊跟在她身側、面容嚴肅、氣韻風骨都與她十分相近的小姑娘,只有十來歲。腦海中靈光突現,他忽然就明白了回洛陽後的第二年中秋,他再次下旨召她回京,她為什麼沒有來;臘月新年再召,她仍沒有來。御史因此彈劾她目無尊上藐視君王,奏摺被他駁回,此後就沒有再召她。
“你……她、她……”他指著那個女孩,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反覆繞了幾繞,卻只問出一句無關緊要的,“叫什麼名字?”
“還沒有起名,七哥說‘先想個乳名叫著’,就叫她先兒。”穎坤看了一眼女兒,抬頭向他笑道,“大名留著等她爹起呢。”
兆言激動難言,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繞來繞去轉了幾圈,方按住心緒道:“乳名你們都叫慣了,不如就稍作改動,取名為‘顯’,如何?”
“顯”字與“預”都從頁部,即使晉陽也只有小字,未與太子沈預排名。穎坤猶豫道:“這不太好吧……”
兆言喜不自禁:“哪裡不好?朕說好就是好!你怎麼……怎麼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不然我……”
七郎在一旁涼涼地插嘴:“我也覺得挺好,楊顯,反正是姓楊,咱們也不用改口。”一句話讓兆言訕訕地住了口。
小姑娘抬頭看向母親,小聲問:“不是說要等爹爹給我起名嗎?”
穎坤按著她的肩膀道:“陛下當然可以為你賜名,孃親之名就是先帝所賜。快去謝恩吧。”
小姑娘上前一步,身姿如松,聲音清亮:“臣女楊顯,謝陛下賜名。”
兆言連忙蹲下扶她起來。小女孩稚嫩的手掌握在他手中,能摸到指腹下一顆顆習武磨出的老繭,與宮中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全然不同。他握著她的小手就捨不得放開,從出生到十歲,他錯過了她最需要父親關愛的童年。
小姑娘被他摸得很不自在,也不知她做了什麼動作就把手抽了回去,低頭一揖,轉身跑回母親身邊。
後來回到燕州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