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小的地方,什麼都沒有,狹小封閉的空間讓她略不自在,問:“我們什麼時候走?”
氈房邊緣有些矮,他只能彎著腰,把隨身帶的黑色旅行包放在小炕桌上。“還是這麼著急。”
何嵐氳抿唇不語。他又說:“現在太亮了,等天黑了出發。這裡離半月湖還有六公里,我們步行走過去。”
巴林緯度高,夏季日頭長,大約要到晚上十點才會徹底斷黑,老闆的篝火晚會安排得那麼晚也是這個原因。前天才過夏至,這段時間正是一年中晝最長夜最短的時候。
還有四五個小時。何嵐氳說:“反正還早,不如我們出去轉轉?”
他終於露出笑意:“好。”
嶽凌霆把黑色旅行袋重又放回後備箱裡鎖上,兩人空著手在鎮上溜達。太陽雖然西斜,但完全沒有傍晚的頹勢,光線依然熱烈刺目,和平時下午三點的觀感接近。
現在是旅遊旺季,即使是這個封閉落後的國家,人們對多姿多彩生活的熱望也絲毫不比別處低,鎮上的家庭旅店幾乎都住滿了。臨近晚餐時間,店主們紛紛在草原上擺開長桌,露天大灶生起火來,咕嘟咕嘟冒出牛羊肉的香氣。
街道兩邊集市也正當熱鬧,大多是手工藝品和當地特產。商販中忽然有一名幫媽媽看守攤位的小女孩吸引了何嵐氳的視線,天生的棕色捲髮和發上紅瓔珞都像極了小時候的賀蘭韞;但是走近去細看,原來只是女攤主借她展示商品的小模特,瓔珞也是普通塑膠珠子串成,做工粗糙。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嶽凌霆問:“要買點紀念品帶回去嗎?”
“算了,”她避開迎上來熱情推銷的女攤主,“我沒告訴家裡來這邊出差,被他們看到肯定要疑心。我媽現在跟偵探一樣,一點蛛絲馬跡都能聯想出十萬字劇情。”
“那她後來聯想出來了嗎?”
何嵐氳沒懂:“什麼?”
“那天早上,你不是被她逼問得差點關機?”他與她並肩而行,側過來睨她一眼,“後來她有沒有發現?”
她明白過來他指的是還在曙風嶼時,她在他房間裡過夜那次。
明明才三週之前的事,卻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他嘴唇上的傷口還沒好透呢。
她看著前方沒有回答。
傍晚起了東風,空氣中的揚塵被吹散,此刻從山腳往上看去,雪山的尖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何嵐氳搭手成簷抬頭仰望,光線還是太強了,冰雪反光耀得人睜不開眼。
嶽凌霆忽然說:“我們再拍張合影吧。”
他把拍照手機拿出來,換著方向找角度,見她不動,又說:“這麼難得的景色。”
何嵐氳站到他身邊,他高舉手機,拍了一張和在加厘中心花園一樣端端正正的合影。
手機會自動對光,背後的雪山太亮,第一張對到山上去了,拍出來臉都是黑的。嶽凌霆把焦點設在人臉上重拍了一張。
畫面轉換時,何嵐氳好像看到背景有點特殊,拍完對他說:“讓我看看。”
她想看的是拍呲的那張,往前滑動一下滑多了,翻到了相簿裡之前的照片。
照片很暗,明顯是光線不好時拍的,全是噪點。畫面上他一手舉著相機,另一隻手……把她擁在懷裡。而她緊緊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睡得正熟。
昨天夜裡,他們擠在一張小床上,他又趁她睡著偷拍了。
身邊的人沒有說話,但是她能感覺到他捱得很近,呼吸就在耳畔,目光似有重量一般落在她臉上。
她飛快地把照片滑了回去。
第一張合影人雖然拍呲了,雪山卻光線正好,比人眼頂著強光看得清晰。直接看只見一片刺眼的白,照片上卻能看到,雪線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