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哪怕是敷衍,他都想聽。
只是,她比他還擰巴,連敷衍都不肯的。
到底是他慫了,先認栽了。因自己而起讓她不得安生的事,太多了。
一句喜歡,不足以抵消她所承受的一切,但是,總得讓她知道吧?——他喜歡她,需要她的陪伴,不能承受再次與她離散的可能。真的,有時候會生出恐懼,怕她覺得太累、太不值,甩手走人。不行,絕對不行。那是沒辦法承受的夢魘。
蔣徽望著董飛卿,心頭暖暖的,也酸酸的。
這個從小到大都擰巴的男人,她深愛的男人,竟然為自己付出那麼多。
但是,以前他從不肯說。一字一句,都不肯提及。
換個角度看待今日的事,她要感謝董夫人。那婦人無意間讓她知曉了從不敢奢望的事。
原來,重逢之初他的病痛,是因自己而起。
這足以讓她動容,同時是更加心疼。
想象不出,如畫的江南煙雨之中,一身病痛、踽踽獨行的男子,目的只是尋找一個人,那該是怎樣的煎熬?
怎麼過來的?
需要怎樣的意志支撐著,才能熬到尋到她的那一日?
蔣徽站起身來,走到董飛卿面前。
他唇角噙著微笑,在同時站起身來。
她投入到他懷裡,展臂勾住他頸子,“董飛卿……對不起。”言語出口,已經有些哽咽。
對不起,在外不夠細心、縝密,讓你擔心到了那等地步。
對不起,我該早些結束等待你現身於人前的情形,站在人矚目的位置,讓你輕易找到。
董飛卿擁住她,低下頭去,吻了吻她的額角,“傻乎乎的,連這種賬都算不清楚。”這是心裡話,她總在最該清醒的時候對著他犯傻,傻得讓他心疼。
她抬起頭,眼中噙著淚光,唇角卻綻放出笑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到頭來,我們董公子娶了個傻子——跟誰說理去?”
他輕輕地笑起來。
蔣徽咬了他下巴一下,大眼睛忽閃一下,柔聲道:“今晚,我想去趟曾家,跟陳嫣說說話。”
“行啊,”董飛卿說,“橫豎無事,我陪你。”
董夫人回到府中,進到廳堂,看到董老太爺、董老夫人坐在三圍羅漢床上。她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這些年了,她對公婆的厭惡越來越重,到了今時今日,就快難以掩飾這種情緒了。
深吸一口氣,她屈膝行禮。
董老太爺咳嗽一聲,板著臉問她:“去見那個孽障了?”
“是,見過了。”董夫人神色木然、語氣冷淡。
董老太爺問道:“他怎麼說?”
董夫人直起身形,籠統地回道:“他說,要慢慢地跟董家算賬。”
董老夫人狐疑地審視著她,“你到底和陳嫣聯手做了什麼下作的事?先前他好好兒的,擺明了是把董家當做陌路人,你也是安安穩穩地待在家裡,這兩日怎麼就忽然忙亂起來?你對志和的說辭,他能信,我可不信。”
董老太爺冷哼一聲,“把家底都要敗出去了!那孽障是不是收了銀錢卻不肯消停?”
董夫人從袖中取出那個精緻華美的荷包,“您放心,他沒收。等會兒我就把這十萬兩歸還到賬房。”
“那還好些。”董老太爺循著髮妻方才說過的話,問道,“說吧,你到底和陳嫣做過什麼上不得檯面的事?”
董夫人直視著他,沒再遮掩眼中的不屑,“我是與陳嫣做過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您二老又能怎樣?再唱一出勒令兒子休妻的戲麼?好啊,我求之不得。眼下誰不知道,身在董家的人,滋味比跳進火坑更難受。”
“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