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有辱斯文品行敗壞之人,處死也不為過,只是——”太子沉吟道,“佟家到底是皇祖母的母族,榮國公多年來在政務上並無大的過失,也算是盡心竭力地效忠朝廷。依兒臣之見,褫奪爵位、逐出京城便可。”
皇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對佟家倒是情深意重。”陸家整件事的經過,在皇帝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不得不讓他得出這個結論。
太子滿面羞愧,低頭不語。
皇帝繼續問道:“榮國公的子女呢?”
“榮國公行徑荒唐之時,他們年幼無知,眼下——依兒臣看,不該遷怒。況且,榮國公一事事關皇祖母的顏面,絕對不能聲張,若是懲戒過重,反倒叫世人生出諸多不該有的揣測。”
“這還用你說?”皇帝慢慢地坐起身來,抬手揉著肩頭,“我一直讓韓越霖、何寅守口如瓶,不得向外宣揚這件荒唐至極的事。韓越霖我信得過,至於何寅,那是你的事。”
“是,兒臣明白,已經反覆叮囑過他。”
皇帝沉了片刻,“太子妃……還留不留?”
太子身形微微一震,隨即跪倒在地,“兒臣與太子妃情分深厚,絕不會在這關頭捨棄她。況且,此事她從頭至尾都被矇在鼓裡,若被牽連,實在是無辜……”
“好了。”皇帝擺一擺手,“起來吧。你也不小了,很多事我不便與你明說,但你心裡應該有數。重情重義是應當的,這種事我不會強行干涉,但是,凡事也都要分個輕重緩急。”
“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太子站起身來,見皇帝微微蹙著眉,問道:“父皇是不是肩背疼痛?讓兒臣幫您推拿一番可好?”
“哦?你會麼?”
太子一笑,“元皇后在世的時候,也常常肩背疼痛,兒臣那時翻看過一些醫書,摸著了一些門道。”說著話走上前去,“至今還記得,只是時隔多年,手法難免生疏,父皇別怪罪才好。”
皇帝一笑,轉過身形,讓長子幫自己緩解不適,心緒頗為複雜。
去年很多的事,讓他對這個兒子失望至極,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可是在此刻,他想到了已經辭世的太后、陸皇后,想到了她們在世時對他的疼愛不捨、他對她們的孝心。
陸家、炤寧等等是非,讓皇帝覺得長子心思陰狠,委實叫人心驚。可是面對佟家的事,太子卻是隻顧著情分。
這便是人與人之間有無緣分才分出的親疏了。
但是這情形還是叫皇帝滿意的。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便是太子只有冷酷陰狠的一面,對任何人都無一絲情分。沒有人情的儲君,要不得。
這塵世最難做的,便是九重宮闕中的父子。
有些事,不是他願意便能略過不提的。假如自己入土為安之後,長子仍舊忌憚一母同胞的兄弟,朝堂少不得要陷入動盪不安,經歷一番腥風血雨。
這就是兒子多的壞處。假如只有一個嫡子,犯了怎樣的錯,他都要選擇包容甚至包庇。可惜,膝下兩個嫡子,並且從感情上來說,他是偏疼並且更認可小兒子的。
許久了,廢太子的念頭時時在腦海閃現。問題是就算下定決心,他都沒個像樣的理由——難道還能家醜外揚不成?
完全是騎虎難下的局面。
今日的事情,讓皇帝不自主地往好處去想,日後悉心教導太子,多在他身上花些功夫,潛移默化幾年,他總能曉得輕重,不會再繞著彎子算計手足。
只望蒼天垂憐,多給他一些時間,讓他能夠在離開的時候,放心、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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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太子回到東宮,命人將何從雲喚到書房,見了人單刀直入:“是你要何大人在這時候打壓榮國公的。”
何從雲見他雖是疑問的話,卻用肯定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