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與閣老的心意,本王感激不盡,然謝瑛仍是待罪之身,貿然恢復職務,只怕不妥,也難以服眾。”
謝琅進去時,正聽到定淵王聲音從內飄出。
他在隔扇前立了片刻,方進到裡間談話處。
謝蘭峰一身玄色蟒服,韓蒔芳一身仙鶴補服,分坐在上首。
崔灝與蘇文卿則坐在下首。
“末將見過閣老。”謝琅俯身行過禮,也在下首落座。
韓蒔芳道:“昨夜飛星、流光二營在南郊放孔明燈祈福,景象蔚為壯觀,引得不少百姓觀望,就連本輔也飽了回眼福。”
謝琅微微低眉:“胡亂為之,不成體統,讓閣老見笑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比咱們有想法。”
“自陛下御極後,很少見到如此壯麗的盛景,陛下也很是欣悅。”
說到此,韓蒔芳撫須,復看向謝蘭峰:“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五年前的事,也非大公子一人之過。這些年,大公子雖未直接參與戰事,可坐鎮後方,統籌糧草事宜,功勞不輸任何一位前線將士,無論什麼過錯,也可功過相抵了。陛下希望能儘快聽到北郡捷報,落月城以北,也能飄起大淵的孔明燈,王爺若再推辭,便是要聖心難安了。”
話已至此,謝蘭峰只能道:“請閣老轉達陛下,謝氏與北境軍必不負陛下信任。”
韓蒔芳端起案上酒盞。
“王爺離京在即,本輔恐不便當面相送,這杯薄酒,本輔提前與王爺喝了,祝王爺一路順風。”
“多謝閣老。”
謝蘭峰亦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除此外,陛下還有一道旨意,是關於文卿。”
韓蒔芳擱下酒盞,又開口。
“姚廣義伏罪,兵部官員出現大量空缺,陛下的意思是,將文卿從戶部調入兵部任職,一來,可填補官員空缺,二來,可全力配合王爺,為北境戰事提供最大支援和幫助。”
謝蘭峰沉吟片刻,卻道:“此事萬萬不可。”
“謝瑛的事,本王尚可覥顏應下,是因謝瑛是本王的兒子,身上流著謝氏血脈,為陛下分憂解難,流血犧牲,是他本分。可文卿不同。”
“文卿非謝氏人,前線戰事瞬息萬變,謝氏若能給他助力便罷,可若因為本王與謝氏之故陷他於危難,本王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謝伯伯。”
蘇文卿起身欲說話。
謝蘭峰抬手止住了他,正色朝韓蒔芳道:“以文卿才華,完全可以憑自己的本事經營屬於自己的仕途,而不需依附攀連謝氏。”
“此事,還請陛下務必收回成命。”
韓蒔芳撫須頷首。
“既如此,本輔會將王爺意思轉達陛下。”
說話間,茶也飲畢,韓蒔芳起身離開,崔灝也帶著蘇文卿告辭。
室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謝蘭峰方看了眼兒子,問:“昨夜怎麼突
然想起來去南郊放孔明燈了?”
“我在北郡時年年都放,也沒見您問過。”
謝蘭峰默了默,道:“我知道,你是想家了。”
“可從今以後,你要打心眼裡把上京當成你的家。”
“前線戰事吃緊,為父無法久留,明日就要返回北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要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一個將軍,無論身在何處,只要心中有信念,都能成為將軍。”
“這些話孩兒都明白。”
謝琅把玩著扳指,道:“孩兒只是不懂,陛下如此求賢若渴,連大哥職位都能恢復,為何不鬆口讓孩兒回北郡去,這豈不是對北境戰事更有益。”
這話乍聽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