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一愣。
謝琅已揹著手,大步走過來。
他目光幽沉,隱含著怒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將衛瑾瑜打量一番,確定人無恙,方皺眉:“合著整個國子監,就屬你最用功是不是?”
衛瑾瑜靜靜看著他,半晌,不確定問:“你是……來尋我的?”
謝琅冷笑一聲。
“別自作多情。”
“先回答問題,國子監申時末放學,為何這麼晚才出來?你知不知道,再過兩刻,就是宵禁。”
衛瑾瑜再度一愣,繼而蹙眉。
這個人,是在管他麼?
默了默,道:“我算過時間,不會誤的。”
“萬一誤了呢?”謝琅沒好氣:“從國子監到謝府,騎馬尚要近一刻,你的馬車,能跑多快。萬一路上再出點故障意外,你怎麼就保證,一定能趕在宵禁前回去。”
見衛瑾瑜不吭聲,他越發沒由來惱怒。
“你是覺得,只有衛氏有規矩,我謝氏沒有規矩是不是?”
“以後,若無特別應酬,戌時前必須回府,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衛瑾瑜忽然抬眸看他。
以一種困惑兼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好一會兒,道:“恕難從命。”
謝琅氣一滯。
“你說什麼?”
衛瑾瑜別過頭,淡淡道:“我會注意時間,但你沒有立場要求我何時回府。我有我自己的計劃和安排。”
他這般,竟還有理了。
謝琅脫口反問:“我怎麼就沒有立場了?”
衛瑾瑜於是再度望他,雪色髮帶自然垂落肩後,被風吹得揚起,少年郎烏眸黑白分明,眸光清澈瀲灩,甚至帶了絲無形蠱惑,極平靜問:“世子是我什麼人呢?”
“我——”
謝琅話到喉間,忽然一啞。
衛瑾瑜輕輕垂下眼,極輕地扯了扯嘴角,道:“世子自己也說不出口,不是麼?”
兩人無言以對片刻。
衛瑾瑜輕聲道:“世子的好意,我知曉,也心領。”
“只是我的事,素來是我自己做主。”
“還請世子體諒。”
說完,衛瑾瑜便點頭為禮,抱起書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已看到,明棠駕著馬車等在那裡的巷口。
天幕濃黑,星月無光。
好像真的是挺晚了。
衛瑾瑜想。
可他喜歡這種早出晚歸,讓自己深陷忙碌的感覺。
自由而充實,沒有任何束縛的感覺。
他終於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以任何手段,任何形式。
也許他的確生了一副好皮囊。
可他內裡究竟是什麼樣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即使真的坐到了國子監的學堂裡,他也知道,他和那些意氣風發的年輕學子不同。
他
們尚有純真和一腔熱血。
他只有一個實際而功利的目的——往上爬。
裴昭元那樣無憂無慮的世家公子,和他做不了朋友。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一紙賜婚聖旨,將他賜給一個惡名在外、凶神惡煞的軍侯世子,反倒是理智正確的選擇。
此身已半墮地獄,修羅惡鬼才是他最佳伴侶。
思及此,衛瑾瑜不禁垂目,看了眼自己露在外的半截腕和素色廣袖下,若隱若現的那點硃紅。
這應當的確是一副不錯的皮囊吧。
畢竟,連謝琅這樣的人,都能因為這美麗的皮囊,對一個仇敵之子心生憐憫。
可他不想靠旁人一點微薄的憐憫而活。
因為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