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杯茶一張報一坐一整天,哎呀,跟提前退休了似的。還有,今年春晚上都說了,我不下崗誰下崗!我就怕呀,萬一大學要精簡人員,行政肯定是最先開刀的部門。我還是想回廠裡,哪怕是臨時崗位也行。”
倒還真有個空缺,科室裡一個女研究員十一月預產期,四個月產假,原本廠裡是想科室裡剩下這四個人每人分擔些,專業人才不好招,也沒人樂意做臨時工,但現在李婉晴既然開了這個口,也不是不能開個先例,產前一個月她提前來熟悉工作準備接手,新媽媽產假修完回來那個月也需要點時間適應,這不就有半年的臨時工了麼?
“但是,你家裡人同意麼?”老領導還是要問一問。大學行政老師這工作多好啊,錢不少拿,活沒多少,每天優哉遊哉,多少人擠破頭還進不去呢,李婉晴要是沒她的好老爸都不一定能進去,現在要走,換個臨時工?這半年幹完了之後呢?
李婉晴笑得十分篤定,“您放心吧,他們都同意的。”不同意也不行,大學那份工作她已經寫辭職信了。
錢效雲是接了大學人事那邊的電話才知道女兒搞這一出的!這麼大事,人家大學人事也和日化廠領導一樣有顧慮,先打個電話探探風。
她掛了電話,衝進老頭子的書房,“咚”一下摔上門,“你曉得伐?你女兒要辭了大學的工作回日化廠!你——”
再一看老頭子氣定神閒的樣子,顯然早就知道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抓過李茂深手裡的報紙扔地上,“你知道哇!你知道多久了?還有誰知道?哦,都知道呀?你們——你們只瞞著我一個?這是要氣死我啊!”
李茂深一看老婆子氣得不輕,也不敢再坐著了,趕緊拉著老太婆坐下,把兒子勸他的話講一遍給她聽,“囡囡自己在大學做得不高興,我們是真為她好麼?她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
錢效雲直掉眼淚,“你還以為是過去啊?我們兩個都退了!人走茶涼,懂麼?她要是想再回大學,可沒那好事!”
李茂深咕噥,“她從來就沒當這是好事……”
錢效雲怒瞪他,李茂深蔫了,“等囡囡回來,讓她自己跟你說。”
這一關是逃不過的。
李婉晴知道。
怕不怕?怕。她怕看到母親生氣、流淚、歇斯底里,六十歲的人了,高血壓一下上升,人昏過去了怎麼辦?要是腦梗心梗呢?
但她更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消磨,再次妥協。
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只有一次機會,那麼,怎麼辦?
她想起小余說她大姐和姐夫戲精上身一個扮惡霸找事一個練習應對的事。
別說,這沒準還真是個好辦法。
她跟小余一說想法,小余立刻同意了,還出主意,“婉晴姐,我們先寫寫劇本,多寫幾個。”
不同的對話,不同的人物,都練練。
最初兩人按著劇本上的詞念,後來即興發揮,還互換角色,有時李婉晴演錢效雲、方悅棠,小余即興應對的詞和她的思路不一樣,讓她感到震驚,同時也有了很多啟發。
到了錢效雲黑著臉跟她要個說法這天,李婉晴面對母親的怒火和不認同的目光,內心已經能保持平靜了。
“媽,你說的為我好,就是讓我三十幾歲提前過上六十幾歲的日子?就算是媛媛,我們覺得再好吃的東西、再好看的衣服,她不喜歡,我們怎麼辦?要捏著她嘴巴塞進去?逼她穿上然後看她一整天皺著眉毛眼淚汪汪的?那樣我們就高興了?況且,我三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這幾年國有大廠礦職工都下崗了,你們那年代進了國企就是拿鐵飯碗了可這才多少年政策就變了!誰敢保證再過十年,大學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