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王振並不是依賴他,而是依賴皇帝,所以換一個人當皇帝,他依舊會如此。
所以黃符才會在他腦海中刨開一層又一層,底色之下皆是王振自己。
他最愛的是他自己,佔據了絕大多數,而邊邊角角擠滿了他的妻兒丶族人丶親戚……
而他,朱祁鎮,拋開充作偽裝的表面,底色是王振的那些位置,他本人在他心裡竟只佔了指甲縫那麼點位置。
而與之相反的是曹吉祥。
可是,他也只是稍顯欣慰而已,並沒有多開心。
錢皇后的勸誡他聽懂了,也理解,若是其他的文武官員,他勉強接受。
但內侍不行。
他們能給他付出的不就是忠心嗎?
尤其是王振不行。
他將他當做先生,當做知己,當做亞父一樣信重的人,刨開內心,竟是這樣的。
朱祁鎮捲住桌上的黃符,不由自主的用力纂緊,心裡難受起來。
一聲嗤笑在耳邊輕輕響起,皇帝渾身一凜,猛地抬頭起身,「誰?」
正在鋪床的錢皇后嚇了一跳,忙回頭,「怎麼了?」
朱祁鎮轉身拿起側後方牆上掛著的劍,快步走到皇后身邊擋住,目光如電般掃視全殿,沉聲道:「何人如此大膽,敢夜闖皇宮?」
錢皇后扒拉住他握劍的手臂往書桌那頭看,寢殿空落落的,一點響動也沒有,她就有點無語,順手就捶了他手臂一下,「你又嚇我。」
朱祁鎮自己都懷疑起來,「難道我聽錯了?」
錢皇后就又捶了他一下,「你還嚇我。」
「我沒嚇你,」朱祁鎮急得連「朕」都不說了,直接道:「我是真聽見了,有人在我耳邊輕笑。」
錢皇后見他不像是玩笑,就蹙眉,「要不要叫錦衣衛進來查一查?」
朱祁鎮正要點頭,一陣清風吹過,紗帳飄動,直接揚到了他們臉上。
朱祁鎮心中一凜,猛的扭頭,就見本來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開啟的。
錢皇后卻沒想那麼多,直接被飄到臉上的紗帳嚇了一跳,「他們怎麼沒關窗……」
話音未落,她也反應過來,猛的一下抓緊了朱祁鎮的手臂。
一個身形瘦削,肩寬蜂腰,高約五尺的青年男子從殿中的柱子後走出來,拱手道:「參見皇帝,皇后娘娘。」
那是直通大門和窗戶的路。
朱祁鎮將錢皇后拉到身後,手中的劍出鞘半寸,卻沒有大喊大叫,而是厲聲質問道:「你是何人?」
潘筠摸著臉上沾著的長髯道:「某是世外閒散人,歸隱之士,陛下可以叫我三尸。」
朱祁鎮一懵,「什麼?」
潘筠:「一二三的三,屍體的屍,很難記嗎?」
朱祁鎮一臉黑,將劍回鞘,問道:「你是道士?」
潘筠矢口否認:「不是。」
「那就是了,不是道士,取什麼三尸的名字?」朱祁鎮很不悅,問道:「你是怎麼進宮的?你怎敢進宮?」
「我踩著屋頂飛進來的,」潘筠道:「因為有三件寶物要獻給皇帝,外面貪官汙吏太多,還有內侍橫徵暴斂,我不敢給他們,所以就親自拿進皇宮裡來獻給皇帝了。」
因為只是一次性身份,所以潘筠有一說一,根本就不怕皇帝被氣到。
朱祁鎮的確被氣到了,臉色都紅透了。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被評價貪官汙吏太多,內侍橫徵暴斂,就相當於指著皇帝的鼻子說他無能昏聵了。
少年皇帝自然不服,內心一片憤怒。
但他暫時壓住了憤怒,瞪著眼問道:「何禮?」
潘筠就伸手在柱子後一拎,將柱子後面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