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化公主說話間看向的不是素和貴,而是已經被收拾了遺容的慕容諾曷缽。
枕邊人的離世,讓她很難在一瞬間擺脫這二十年陪伴的影響。
但在聽到那一句句逼問、在想到慕容諾曷缽為何要離開王帳親自巡防的時候,弘化卻又覺得,有一種更加冷酷的情緒在將她不斷地往岸邊去推,以一種剝離開往日感情的態度俯瞰著今日的這出變故。
她也比任何時候都清楚,現在正值吐谷渾面臨吐蕃兵馬壓境的生死存亡之時,一旦不能將今日情況給應付過去,她要面臨的就很可能是丟棄這青海湖流域而走的局面。
而她當先要解決的,就是面前這個自恃有理的蠢貨!
他彷彿全然沒想到弘化公主居然會在此刻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但在意識到她話中意思的時候,又連忙收起了潛藏的竊喜之色,揚聲答道:“不錯!正是如此。”
素和貴答話之間,眼角的餘光再朝著周邊掃視了一圈,果真看到了不少響應他的人,將胸膛又挺直了幾分。
他果然沒估計錯誤。
慕容諾曷缽的突然離世和吐蕃這出沒能被阻擋下來的攻勢,讓此前還對裴行儉還有幾分信心之人,都難免發生了動搖。
那麼不如趁此機會,趕緊讓裴行儉將權力都給還回來。
就算不能連帶著王后這個出自李唐的公主也給一併扳倒,也總能讓他們這些真正的吐谷渾人走到臺前來,而不是隻能聽從旁人的安排。
讓他有膽
子在此時奪權而非迎敵的另一個緣由是,在他沿路往王帳這邊趕來的路上,也將後方的情況都給窺探了個清楚。
或許是因為白蘭羌曾經隸屬於吐谷渾,党項羌和吐蕃也不純粹一條心,在吐蕃大部隊還被裴行儉攔阻的時候,祿東贊並未儘快深入推進戰線。
所以這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撥亂反正的最好機會!
等到裴行儉……
“好,記住他說的話!”
“你——”
只聽得一聲劍鳴,素和貴的幻想頓時中斷在了當場。
他驚懼地朝著前方看去,也下意識地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喉嚨,怎麼也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出。
幾乎就是在弘化公主答覆的瞬間,她就已一把抽出了手邊的長劍,快步上前,悍然將劍抹過了他的咽喉。
接連趕路的奔波勞累和對未來的暢想,本就佔據了他的頭腦,讓他在意識到弘化公主做出了這出舉動的時候,已根本來不及閃躲。
那把長劍還在下一刻轉而刺入了他的心口,直接穿胸而過。
喉間的劇痛和心口的穿刺,讓他原本還在蓬勃生髮的野心都變成了此刻的惶惶驚懼。可在這樣的致命傷面前,就連那些被他請來的幫手都沒能反應過來,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生機從他的身上一點點消退,直到他的雙腿已支撐不住身體,順著這原本跪倒在諾曷缽面前的姿勢,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意識即將消退的時候,他才隱約聽到有人發出了一句高聲質問:“王后這是何意?”
當庭擅殺大臣,哪怕她貴為王后也沒這個權力!
更何況,若不是素和貴,慕容諾曷缽的遺體很有可能會落到祿東讚的手裡,哪怕他丟地戰敗有過,在這件事上也是有功的!
“我是何意?”弘化眉目含怒地朝著發問之人看去。
這份凜冽如刀的氣勢伴隨著她方才拔劍殺人的這一幕,讓人不由喉頭一滯,先行中斷了話茬。
弘化也顯然沒打算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大敵當前,不思儘快聚集兵力抗衡敵人,反而想要臨陣換將,對裴行儉發起問責,我還要問問,他素和貴是何居心!”
“這王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