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正在唱歌,毫無疑問,在這裡,唯獨她有這個資格。
一首沒有歌詞的歌,一首舒緩的詩,描述著遺忘與悔恨。
步入潭水,在墨色中沐浴,頭頂的星空並不閃耀,只是安穩地提供著照明,但這不會影響到黑暗,甚至不會影響到任何東西。
她肥胖的身軀讓池水產生了漣漪,抬起的手臂則把黑水灑向了池邊,這黑水遇到彷彿皮革般的地面時,就瘋狂地鑽了進去,長出孔雀羽毛一般的植物來。
它們重新隨風搖擺,或者說是在隨著歌聲搖擺,就像是常見的水塘般,往往岸邊長著菖蒲和蘆葦。
起伏的山丘,猶如綢緞般的道路,茂密的神秘植物,這些都沒有隔絕母親的歌,但只有在這裡才能聽到。
歌聲不是秘密,不存在的歌詞才是秘密,也許有人能聽懂,但它們是未譜之詩。
臃腫的女士閉上了眼睛,嘴角帶上了笑意,她躺在漆黑的池水中,正在試圖讓自己漂浮起來。
她黑色的頭髮像是會絞死別人的水草,糾纏著緊貼在臉上,那猶如月亮般豐滿的臉,也因此顯得苗條了不少。
距離不重要,時間也不重要,這裡是夜的花園,也是母親的懷抱。
喪鐘一行人跟著侍女走過了一個小小的山坡,穿過了植物茂密的花園小道,再繞行了一塊凸出地面的巨大白石後,終於來到了池水之旁。
“夫人?”
侍女壯著膽子發出了聲音,她不敢確定自己的主人是否已經入睡。
“怎麼了,孩子?”
閉著眼的母親用慈祥的聲音問著,她正在池水上漂浮著,十分愜意。
“他們,您的孩子們,到了。”
面板沒有任何光澤的灰色侍女跪在了池水旁,她抓起了一旁的毛巾,似乎打算服侍主人出浴。
“不必,你去休息吧。”母夜睜開了眼睛,她的雙目中根本沒有童孔,只有一片白光,這白光掃向了岸邊,她招了招手:“孩子們,你們不該來這裡的,夢,你是知道的。”
侍女顫抖著離開了,即便母夜表現得非常慈祥,可她還是抑制不住地產生恐懼。
對於能支配自身一切的存在,作為一個生物必然會產生的反應。
“我什麼都不知道喵,也許人的夢知道,可我是貓的夢。”貓咪蹲坐在了岸邊,它還伸出爪子攪動了一下池水,黑色的墨汁順著它的爪子蔓延到身上,在毛皮上構成了一些新的花紋。
水溫似乎不錯,即便池水上空沒有一絲熱氣,但貓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小滑頭。”母夜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但語氣算得上寵溺,她確實不會和一隻貓計較什麼:“你呢,我的女兒,自從你誕生以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的你,今天居然以人類的身份到來,你的想法是什麼?”
“我是死亡,母親,我從來沒有誕生過。”無盡家族的二姐依舊笑著,只不過她的手還是搭在了喪鐘的臂彎上:“我沒有任何想法,只是想體會更多宇宙的意義。”
此時已經接過了半袋豬耳朵,以此當做上門禮物放在岸邊的蘇明拍拍她手背,同時也觀察起了母夜來。
和自己前世看到的漫畫中一樣,一個深藍色面板,體內卻有星辰流轉的肥胖女人,這是她表現在人類認知層面上的形象。
母親不一定總是肥胖和相貌平平,但她給人的感覺,總是溫柔且平和的。
正是這樣的感覺,讓人類覺得她會是這種形象,所以她就成了這種形象。
可實際上,用量子的視角來看,母夜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她所在的位置只有一片虛無,大家像是在對池水說話一樣。
“沒有意義,傻孩子,一切都沒有意義。”
感覺到自己被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