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向他,似在“看”他,眼中沒有一絲神采,“我只是去看他。”她嘴中喃喃說著,腳下依舊步步前行。周遭圍著的人也都跟著她的步子移動著,卻又不敢碰觸。
韓蘇緩緩隨著她,不遠不近,聲音柔和了幾分,“把刀放下。”
她嘴角微動了一下,“我要見他。”
“你把刀放下朕就許你見他。”看著她纖細脖頸上的傷口與那雙無神的眼睛,韓蘇不忍了。
他從未想過,兩人會有這樣的一日。就算已和她越走越遠,他也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在自己面前以死相逼。
他記得,記得她板著臉給自己治傷,記得她將自己推入池潭只為幫他逃離春闈,記得上元佳節,她猜燈謎無往不利,記得那一日她如神突現為自己與與高子南相對,記得她牽著自己的手在整個祈王府兜轉至天明,記得她不顧一切助自己渡弱冠之劫,直至將自己推給了別人……
她與他,似乎總是少了那麼一點緣分,當初多麼近,近到唾手可得,可現在確是咫尺天涯。
自己在她心中,是不是早已丟了那個位置……
“無卦,放下刀,韓蘇應你。”他沒有稱朕,他是韓蘇……
“我信你。”無卦終是緩緩放下了刀,卻依舊不讓任何人靠近,固執地走在路中,毫不停頓,帶血的指尖為她一步步指明方向。
韓蘇停在原地,沒有繼續跟上,看著她有些踉蹌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皇上,可要叫太醫為姑娘包紮一下?”
“隨她去吧,都撤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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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人聲漸漸消散,空蕩蕩的長廊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脖頸的傷好似不再疼了,又或者她已覺不出疼了。
眼前本是黑暗的世界,可她偏偏能看見似是鬼火點綴的道路,那條她心心念念要走的路。
越過石階,穿過迴廊,提步跨檻,尋牆而入。
見到她的人都惶惶退了開去。
長青……在裡頭。
“你來了。”不期然,容若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還帶著尚未消散的恨意。太醫剛剛退下,說那人已經沒救了。想不到立刻就有人來報說是無卦向此處過來了,皇上還吩咐了不許攔著。
初看到無卦的樣子容若還有些詫異,但那也只是一下的事情——報應,她這個樣子就是出爾反爾的報應。脖子上的是血?嘖嘖嘖,真是可惜,怎麼就沒割得深一點……
容若沒有意識到,此刻她心中的想法已然充滿了嗜血的仇恨,矇蔽了太多太多。早已知道她眼睛瞎了,容若肆無忌憚地瞪著她——等著,你也不得好死。
無卦能覺出容若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眸光,似帶著火要將她焚透。木著臉,腳步不穩地從她身邊經過,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她的話。
容若袖下的手緊扣幾下,終是稍稍平了那一腔怨氣,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衣衫駭人的無卦,就如孤魂野鬼一般緩緩走向那個早已失了生機的男子,“那就不打擾了,你們……好好敘敘。”皇后娘娘不冷不熱,或者說還有那麼幾分幸災樂禍地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只可惜,皇上暫時還不想無卦死,不然……哼!
容若是個聰明人,她自然不會愣頭青地去啃無卦這塊硬骨頭。她可以慢慢等,韓蘇心裡已經有了刺,只待這刺生根發芽,姬無卦就可大禍臨頭了。
鼻尖傳來和著血腥味的鳶尾花香,殘忍而又熟悉。
無卦跌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伸出手,觸到了他微涼的指尖。
長青,我來了。
小心翼翼握住他冰涼的手,無卦將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