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是當天下午立刻就動身的,正好是在青鹿村招工那天到的李家村。
他是第一次來鄉下,只覺得迎面吹過來的風,和腳下踩的地都是髒的。
因為許多人都去青鹿村報名了的原因,程川進村之後走了好半晌才碰到一個村民。
湊上去問了一下知青院怎麼走,走到了才從知青嘴裡知道程安早就搬出去自己住了。
在程川心裡,鄉下都是刁民,程安一個女知青單獨住在外面十分的不安全。
心裡倒還真是生出了幾分擔憂。
而後便讓知青院裡的一位知青帶他去了程安現在住的地方。
劉海家的老屋子院牆只是低矮的籬笆牆,人站在院牆外就能看到院子裡的場景。
程川來的時候,程安正在院子裡就著冰冷的井水洗衣服。
程安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段時間倒黴的過分,幾乎每天都要摔跤,有時候更是會摔到不知道哪來的牛糞上。
更甚至走在路上都會有鳥屎突然落在她的身上頭上。
吃飯洗碗時也會莫名其妙的摔了碗、倒了飯。
所以衣服幾乎是沒兩天就會髒,她只能去換洗。
做飯洗衣,劈柴種地,每一項都是傷人的。
原本白白嫩嫩的程安在這段時間的勞作之下,不僅人黑了不少,手上更是多了許多裂口。
臉上也被風吹得皸了一些。
更是因為有一次做飯時,辮子莫名其妙的被火燒到了,程安將一頭長髮也剪成了短髮。
程川站在外面看到程安的第一眼甚至有些不敢認,這是自己那個柔柔弱弱、白白嫩嫩的漂亮女兒。
從小養到大的女兒,即使是有別的目的,可看到還是會心疼。
程川的眼睛裡瞬間就蓄了淚,他沒有喊程安,而是先對那位帶他來的知青道了謝,又把自己給程安帶來的點心取了一小包給帶路的知青。
而後便讓知青先離開了。
等帶路的知青消失在轉角後,程川才抬起袖子把自己的眼淚擦了擦。
又變成了程安平日裡見的那副黑沉著臉的樣子。
他推開院門,衝著埋頭洗衣服的程安喊了一聲。
程安有些怔愣的抬起頭來,好久才從原本的程安的記憶中知道了來人是誰。
有些侷促的喊了一聲爹。
而後便不知道說什麼了。
程川看著程安不說話低著頭的樣子,嘆了口氣。
把手裡提著的東西都放到一隻手上,走到程安面前揉了揉程安的腦袋。
“爹給你每個月寄了那麼多錢和票就是為了不讓你在鄉下吃太多的苦,你看看你現在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樣子?
把錢跟票都用來搬出知青院,給那倆孩子用了吧?
是不是還讓人家坑了五百多塊?
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的性子,那倆孩子是怎麼回事?”
程川一路上都想著要好好教訓程安一番,但真見到程安了,看到程安的樣子再多的責備都說不出來了。
反倒是滿眼都是心疼。
又想到之前在家時,程安是最乖巧聽話的,更是對程安多了幾分愧疚。
更是在想,自己明知道程安的性子軟,程錦性子厲害,明明是程錦更適合下鄉,怎麼就讓程安下鄉來了呢?
覺得要是自己當時沒讓程安下鄉,程安肯定也不會成這個樣子。
抱著愧疚,程川更是說不出一句重話。
看了看程安因洗衣裸露在外的一小節胳膊,瘦弱的好像一捏就能斷掉一樣。
程川眼中更是又有了淚,強忍著心疼,他對著程安道:“爹來了也不讓爹進去坐著,就這麼站在門口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