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
石榴殿裡有妃嬪侍寢,安辛是不好安睡的,淑妃算是這幾個月來的頭一份,安辛便只能守在旁邊的偏殿,就怕主子有什麼吩咐。
安辛扭頭望了一眼安靜的寢殿,微微搖了搖頭:“一晚上都守了,不差這一會兒,你先去忙吧,記得早膳務必要精緻些。”
大宮女姚黃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沒伺候過淑妃娘娘,便悄悄尋了守在寢殿門口的春雨,輕聲細語問了幾句,這才退了下去。
石榴殿便安靜了下來。
謝婉凝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卻彷彿根本就沒有睡著。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總覺得有什麼壓在身上,似乎有一雙手狠狠卡才脖頸之間,叫她穿不上氣來。
這一刻,彷彿回到了當年久病纏身之時,她從心底裡感到絕望。
謝婉凝全身都出了汗,她輾轉不能深眠,表情漸漸猙獰起來。
“為什麼,”她哆嗦著唸叨著,“為什麼?”
聽聞寢殿裡有動靜,春雨立即開門而入,然而入眼卻是自家娘娘潮紅的臉頰和皺起的眉頭。
她下意識轉身闔上門扉,把旁人的目光拒之門外。
春雨迅速打了一條溫帕子,過來幫她淨面:“娘娘,且醒醒。”
她的聲音溫柔細膩,彷彿帶著春日裡醉人的梔子花香,謝婉凝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漸漸鬆開眉頭。
“春雨……”謝婉凝呢喃道。
春雨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心裡很是著急:“娘娘,您醒醒,您魘著了。”
謝婉凝猛地睜開眼睛。
這是春雨頭一次見她這個模樣。
她滿臉是汗,表情驚恐,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神采。
春雨聲音溫柔,她傾身上前,左手握住謝婉凝的手,右手在她後背輕輕拍撫:“娘娘,只是個噩夢,您醒了就沒事了。”
謝婉凝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她深吸口氣,輕聲說道:“只是個噩夢……”
可是,這噩夢太真切了,她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彷彿有什麼忘記了,卻又有什麼重新被記起。
脖子上那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還在,那是屬於上輩子的,她一直不願意回憶的已經被她自己努力遺忘的過往。
那時候她纏綿病榻,意識模糊,最後到底是怎麼嚥氣的,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這一場夢魘,卻叫那些淡去的回憶漸漸復甦,在她的記憶中鮮活起來。
謝婉凝低著頭,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
她摸到過一雙手,掐在她脖子上的那雙手。
纖細無力,骨瘦如柴,指腹上有些細密的老繭,像是經年做繡活留下來的,可面板卻細膩光滑,富有彈性。
那是一雙閨閣少女的手。
謝婉凝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取過春雨捧在手中的溫帕子,狠狠蓋住了自己的臉。
那到底是誰呢?
對於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還要下這樣的狠手,病最重的那一年,她幾乎沒出過門,又是哪裡來的想要她死的仇家?
謝婉凝想不出來,也不是很情願去回想。
重生至今,她過得瀟灑肆意,宮中生活暢快而單調,她已經漸漸忘記了那些過往。
可是……過往並沒有放過她。
哪怕盛京離琅琊千里之遙,也叫她心中糾結彷徨。
上一輩的恩怨好似已經成為歷史,可噩夢初醒,她才發現,有些舊事彷彿附骨之蛆,如影隨形跟著她,從來也未曾放過她。
謝婉凝被蓋在帕子裡的臉青白一片,她把自己籠罩在黑暗裡,腦中不停思索著。
到底要如何呢?
她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