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裴停今擔憂的喊。
時朝暮剛才哭得太厲害了,可他又在源源不斷的說,顯然並不想被打斷,裴停今也就只能一直聽著看著。
「印白書……很有可能就是小樹。」時朝暮笑了下。
裴停今皺起眉。
時朝暮搖搖頭:「是不是很可笑?我的親生母親因為他的死而記恨上我,為此我捱了那麼多頓打,甚至變得越來越怕疼……我很怕疼,你知道的,可我沒告訴你的是,其實我怕疼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影響。我小時候很皮實的,也像很多頑皮的男孩子那樣摔摔打打長大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媽媽的巴掌還沒打過來、手裡的書或者其他東西還沒丟到我身上,我就已經覺得疼得不行了。」
「後來,我去看過心理醫生,想改掉這個怕疼怕到有些奇怪的毛病,可是沒辦法,改不掉……那反正也不影響正常生活,就不改了唄。」
「裴停今。」時朝暮突然喊了他一聲。
裴停今應了一聲:「怎麼了?」
「算我求你了,放過我,行嗎?」時朝暮的眼淚本來已經停了,可是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又有了淚意,眼淚從臉頰滑過,他嚥下一道哭腔,努力用平靜的語氣道,「我真的好累啊,不想和過去糾纏了。你每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彷彿都能聽到有個聲音在嘲諷我過去的失敗。」
「時朝暮你看看你多失敗啊,裴停今這個麻煩可是你自己追了七年追來的,高興了吧?開心嗎?想要重新開始生活啊?根本不可能哦……」時朝暮彎了彎唇,「是我錯了,我不該在那七年裡強求的,對不起,你放過我,行嗎?」
在時朝暮帶著哭意、近似哀求的話裡,裴停今渾身發寒,指尖止不住的發顫。
他張了張唇,一時間卻有些失聲,連嘴唇都是顫抖的。
「我……」裴停今看著時朝暮的臉,好半晌說不出下一個字。
都這樣了……
……都這樣了。
裴停今舔了舔缺水乾燥的嘴唇,突然覺得眼睛和鼻頭都有點酸澀。
他當然可以繼續嘴硬、不應承下來,也可以現在先答應著、然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可是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在朝暮都這麼難過、這麼……近乎絕望的時候,還用假話糊弄他。
怎麼可以在朝暮都把他的痛苦一寸寸刨出來的時候,還逼他,還把他往更深的絕望和無助裡推。
裴停今的眼中帶了水光,他突然笑了一下。
比過去任何一次笑都要真實,含淚的雙目裡噙滿了溫柔和繾綣。
裴停今抬起手,輕輕捧住時朝暮的臉,用拇指擦拭了下他眼下的淚痕。
「朝暮,不要哭了。」裴停今放輕了聲音道。
「你很好,你是這世上最值得獲得幸福的人,你無可替代,不用羨慕別人,也不用對任何人抱有歉意,你誰都不欠。」
時朝暮怔怔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裴停今。
裴停今又對他笑了笑:「是那些欺負你的人不好……是我不好。」
「對不起,朝暮。」
「對不起,你在我身邊那麼多年,我卻連你的苦都看不見。」
「對不起,我刻意忽略、肆意揮霍了你的愛,讓你對這個世界更加不抱希望。」
「對不起……」
眼淚接連落下,裴停今一邊笑,一邊哽咽道:「對不起……朝暮。」
「明明是我的錯,我卻以挽留的名義,那麼自私……把更多的痛苦都帶給你了。」
「對不起,朝暮。」
「朝暮……」
裴停今輕輕摩挲著時朝暮的臉頰,輕輕吸了口氣,又笑道:「朝暮,不要哭……」